杜文昇点了点头,娓娓道来:“余会首,如今我福州府的财政收入分为三大类:一是农业税,二是盐茶专卖税,三是商业税及贸易税。以往正常年份,总收入大致在六七十万贯左右,可以勉强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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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锋一转,沉声道:“但今年不同,因去年八九月份的大水和今年初春的旱灾,各地农业税收入锐减,仅有往年的七成左右。原本应征得二十万贯,却只到手十四万贯。再加上专卖税和贸易税的下滑,估摸着今年全府总收入不到五十万贯。”
钟德煌接过话头,冷冷道:“你可知,这五十万贯还不够应付日常支出。福州府每年需上缴朝廷至少三十万贯银子,再加上官府日常开支、各县乡官吏的俸禄、修缮河堤等等各种支出,这些又不低于三十万贯。因此六十万贯是个基本的财政平衡线。但今年财政上左支右绌,现在已经连部分县乡官员的俸禄都已拖欠三个月了。”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余德孚,“你觉得,本官为何要如此着急查税?”
余德孚心头一紧,额头微微冒汗。他忙不迭点头:“原来大人是为了府衙上下生计,小人倒是疏忽了。”
杜文昇叹了口气,补充道:“余会首,如今县乡官员因俸禄难发,有些官吏甚至直接撂挑子不干,团团伙伙的凑在一处,只知道玩那叫‘砸金蛋’的花牌游戏,浑浑噩噩,无心政务。地方各项民生事务停滞,民怨日深,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基层官府都要散架了。”
余德孚闻言,脸色愈发难看。他深知民怨一旦激化,必然引发大乱,而福州商界首当其冲。想到此处,他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腰身,急切道:“钟大人,小人绝不敢逃避责任,但……但这税收一事,您看是否能稍加宽限?”
钟德煌目光一闪,轻哼一声:“余会首,你可知本官接手此职时,福州府的财政状况已是千疮百孔,前任知府为了应付上头,不仅滥用募款手段,甚至还积欠了不少商户的债务。如今有些商家已经被官府拖欠到破产倒闭,本官还被迫接手了这些债务清单。”
他语气骤然加重,语带不满,“你可知道,如今的债务有多少?”余德孚脸色大变,连忙摇头:“小人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钟德煌冷冷道:“我到任以后,让人好好盘了一下衙门各个部门的账目,你可知这四五年来,这福州府衙竟然累积下了五十余万贯的民间债务,莫谈还本,今年光是要偿还利息就至少五万贯之巨!”
余德孚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的问道:“钟大人,这债务规模竟有如此之巨?这岂不是快赶上一年的财政收入了?”
钟德煌冷笑了一下,继续道:“可不是嘛!这利息如同滚雪球一般。如此加总算下来,今年我福州府的财政缺口,至少是十五万贯,这缺口今年底前若不能填平,别说本官没法给朝廷交代,就连维持这福州府的正常秩序都困难!”
余德孚听到此处,面色愈发凝重。他深知这十五万贯并非小数目,短时间内根本难以筹措。但眼下钟德煌一席话,分明是在表态,若能解决这笔缺口,查税之事或许便能通融。
他定了定神,拱手道:“大人所言,小人明白。然十五万贯确非易事,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为地方财政分忧。但不知大人可否宽限几日,给小人一些筹谋的时间?”
钟德煌目光紧盯着他,似在权衡。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这样吧,本官本也不想赶尽杀绝,我窃给你三五日时间。余会首务必提出一个详尽的方案,既能解决今年的资金缺口,又能兼顾长远之策。”
余德孚连连道谢:“小人定当不负大人所托,三五日内,必定将方案呈上。”
“好,那我等你的佳音。”钟德煌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少了几分之前的咄咄逼人,却依然保持着一股威严和审视。
“至于万交会的事,我看是件好事,你们就尽管大胆的去做,有任何需要官府支持的,余会首你就找文昇便是。”钟德煌指了指身旁的杜文昇,语气缓和下来。
余德孚立即拱手,忙不迭的回答道:“多谢多谢多谢!多谢大人支持!”
顿了一下,余德孚继续说道:“那文集出版一事,钟大人您看如何安排为妥?”
提到文集,钟德煌的脸色变得更加温和,微笑道:“这事不急不急,我这两天先好好看一下。”
“好好好!那就等大人改定,我还是想尽快出版出来,也好让福州百姓及早了解钟大人勤政为民的初心,给这萧条的市场注入强大的信心来!”余德孚恭维道。
钟德煌笑起来,递了一杯茶给余德孚:“余会首果真是忠君爱国之贤士啊!”
余德孚满脸堆笑的接过茶,心中却忐忑不安,暗自思量,这几日,必须竭尽全力筹谋一番,否则,这十五万贯的缺口将成为压垮福州商界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