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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八)棠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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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音闻言却眸光一紧,“梨雨没见过那人的脸。”

“我虽然未见过他的脸,却永远记得他的声音!”梨雨咬牙道:“只要让我听到他说话,他就一定跑不掉!”

“赵长乐尚有亲人在世,你们为何不报官鸣冤,让京门卫介入追查,总好过脏了自己的手。”

叶棠音冷冷地看了钟朔一眼,“当初梨雨逃离东都时,为自保曾砍杀郝家多人。一旦报官,官府定会将这笔账归在他头上。最重要的是凭什么好人要白白地遭受恶孽,血债须得血偿,且要十倍百倍偿还!”

“以暴制暴,能解一时之恨,可是报复过后呢?”钟朔眸光黯然道:“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徇私泄恨并不能抚平心中痛苦。”

“你们容许为了追名逐利而争斗厮杀,却把锄强扶弱叫作徇私泄恨,不是虚伪又是什么?”叶棠音质问道:“将罄竹难书的败类送到他们早就该下的地狱,难道不应该吗?”

钟朔叹息道:“倘若没有沈大哥与京门卫存在,你所谓的血债血偿,或许是一种方式。可倘若天下有冤之人,皆效仿你这般以暴制暴,岂非天下大乱。捉贼的差事就应当交给负责捉贼的人,恶人的脏血不配玷污我们干净的双手。”

叶棠音冷冷地看了钟朔一眼,垂眸盯着茶盏道:“你喝口茶……”

钟朔一愣,看着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蹙眉道:“茶冷了喝着苦涩。”

“原来你也知道苦?”叶棠音沉声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只有亲口尝到了冷茶的苦涩,才知道什么茶该喝,什么茶不该喝。”

钟朔语塞。

叶棠音端起他面前那杯茶,泼到地上。“你可知,白燕园中的‘丝雀’都是从何而来,死于白燕园的冤魂又何止十二。”

钟朔一惊,“你的意思是,赵氏父女是拐卖妇孺的人牙子,而埋尸案中的十二位苦主,皆是被赵家诱拐而来!”

叶棠音忽地攥紧拳头,“郝孝平手里握着许多肮脏的渠道,赵家不过是其中之一。赵氏父女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白燕园的埋尸案发生在六年前,郝孝平也在六年前突然关了园子,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钟朔思忖道:“能让郝孝平一个朝廷三品大元心战胆栗,匆忙关停经营多年的产业,要么是当年有人查到了郝家头上,要么是那十二个苦主牵扯到连郝孝平也不敢招惹的大人物。所以你们血染东都,不单单是为了报两桩旧仇,更想借沈大哥之手重启旧案,彻底查清真相!”

叶棠音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原来我们在你眼中竟然如此高义,你夸得我属实有些难为情。”

钟朔两道剑眉拧成了麻花,严肃地说道:“这种事情不好说笑。”

“我没同你说笑……”叶棠音挑了挑眉,“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大哥!”就在这时,对岸忽然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呼叫。钟忆瓷火急火燎地喊道:“救命啊!白洵和左锋臻昀打起来了!”

……

花摧叶残,满庭缭乱。叶棠音与钟朔匆忙赶到后花园时,却见白洵正孤身持剑与一人对峙。

那人头戴一张凉白的玉面,左手握着一支银锋匕首,一双湛亮的眼睛泛着寒光,凶狠狠地盯着猎物。

甫一相望,那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白洵的衣衫已被划得破碎,执剑的右臂上挨了一刀,淋淋鲜血沿着灵均剑滴滴答答地落了一路。钟朔见状连忙跃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白洵,点住他的穴道,为其止血,关切地问道:“还好吗?”

白洵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恍惚地笑道:“我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这事千万不能让如玉知道,否则我一世英名就毁……咳……”

咳出一口瘀血!

白洵嘴上逞强,却被身体实打实地出卖,高低起伏的胸腔暴露了他伤势之重。他不停地咳喘,喉咙里似有一团浮血咕噜噜地向上翻涌,微微一动,便吐出一口浓稠的血,青白衣衫染上一条一块血痕,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再不见半分素日里的骄矜与自负。

“都被人打成这副熊样了,还有闲心惦记乌七八糟的事,可见被揍得太轻了!”钟忆瓷没好气地瞪了白洵一眼,酸溜溜的话忍不住从嘴里跑出来。

“小瓷!”钟朔面色微怒,轻声呵斥道。

“行行行!我把嘴闭上!”钟忆瓷心不甘情不愿地捂着嘴。

地上腥红的血痕铺就成一条妖美的花道,钟朔沿着斑驳的血渍望去——十步之外,始作俑者定身伫立,微凉的夜风拂过手中锋刃,嗜血的鸣诉低低响起。钟朔警惕地盯着对方,余光悄悄瞥向叶棠音,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那玉面人亦不惊不惧地望了过来,湛亮的眼神里带着严凛的戾气,冷得仿佛能将春水冻成寒冰,更透着几分莫测的戏谑。他眼中似乎只有一个人,而被他关注的人也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叶棠音紧紧地攥着紫檀宝扇,明净的容颜看似波澜不惊,但同样寒凛的眼神却昭示着她的愤怒。

彼此未言半字,直接刀锋相向!

叶棠音倏地挥开宝扇,天蚕丝扇面在月色之下愈显冷白,扇锋裹挟着凛冽的杀气破空劈去,不予对方丝毫喘息之机,快攻接连不断,势若雷霆霹雳,短兵相接的一刹那火花四溅,发出滋啦啦的声响。

此一击,何其蛮勇了得!

叶棠音直接将对方逼退数尺远,顺势夺回了对方手中的银锋匕首。瑰丽的棠花近在眼前,银亮的刀锋闪耀眸间,指腹下尽是一如既往的熟悉与踏实,而她的思绪已飘然远去。那年战火连城,她本以为这支匕首也会彻底埋葬在那场焚城烈火中,连同她所珍视的一切在火海里化为灰烬。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支独一无二的“棠棣”会重见天日,可惜缺了那颗点睛的寒玄玉,怕是已经在烈火下成为废砾。

“你是谁!”叶棠音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寒凛的眼神逐渐深邃,“你如何寻得这支匕首?”

岂料,对方忽地扬出一掌飞花!

铺天盖地的花雨迎头而降,竟叫叶棠音一时不敢妄动。待到飞花落地,叶棠音再想追去,对方却早已没了踪影。

“罗刹阵……”叶棠音盯着满地落花,不禁心生忌惮,“怎么会……”

钟忆瓷握着鞭子气愤地大骂道:“呸!欺软怕硬的东西!见到厉害的就一溜烟跑了!”

钟朔背起半昏不醒白洵往回走,不想却被叶棠音拦住。叶棠音的目光落在白洵的右臂上,竟直勾勾地盯了许久,双脚如赘千金,沉重得迈不出半步。钟朔发觉白洵的脸色已因流血过多而惨白如蜡,惊惑地看着叶棠音,“有何问题?子诚的伤势虽不严重,却也不能耽搁太久。”

叶棠音终于回过神来,眼中竟有一丝慌乱,即刻让路,看着钟朔将白洵背回住所。

“棠音姐,你怎么了?”钟忆瓷察觉到叶棠音的异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什么,白少庄主右侧锁骨下的红色胎记好生奇特,像极了……”叶棠音的气息有一丝丝紊乱,“一朵海棠……”

原来白洵的衣襟被玉面人挑碎,暴露出了锁骨下方的红色痕迹,足有婴孩拳头般大小,形状像极了一朵海棠。就是这样一块红痕,竟叫叶棠音心头一震,灵魂在骨髓里轻颤。

钟忆瓷不明就里地道:“那红痕是白子诚为白洛做的刺青,白洛左侧锁骨相同位置有一块海棠花一样的胎记,所以白子诚便特意在自己右侧锁骨下方做了一块刺青,如此一来就算别人看见白洛的胎记,也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你还别说,白子诚这个纨绔平时不做好人,这件事办得委实靠谱!”

叶棠音眸光微微一亮,“小风神白洛……”

钟忆瓷点了点头,“白洛小时候因为这胎记,没少被庄里的下人嚼舌头。白叔父知道后大发雷霆,不仅打死了那几个碎嘴的下人,还立下规矩,以后谁敢背后嚼主子的舌头,白叔父就亲自拔了他的舌头!白子诚怕白洛受欺负,便陪着他刺了一块红痕。棠音姐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来那是一朵海棠花!”

叶棠音略微一顿,又问道:“小风神在哪里?”

钟忆瓷摇了摇头,“白洛几年前便不知所踪,白子诚天天骂他没有良心,赌气说要剜了那刺青呢!”

“不知所踪……”叶棠音沉沉叹息,“怎么会不知所踪……”

钟忆瓷瞄了一眼叶棠音手中的匕首,这匕首瞧着普普通通一点也不起眼,便也没再纠缠,转而担忧地问道:“方才那个人当真的是玉面红海棠左锋臻昀吗?我感觉他与那晚同我们交手的人不太像,瞧着完全不是同一种气场啊!”

叶棠音沉眸盯着地上那一朵朵美得触目惊心的海棠花血痕,此刻手中这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利器似乎也重了几分。方才的玉面人不仅使出夺命飞花掌,居然还用飞花摆出了罗刹阵。夺命飞花掌与罗刹阵是苍山蓉素的两大绝学,虽源自同门却归于不同脉系,叶棠音的师尊将夺命飞花掌传给她,而三司长老之一的荼蘼将罗刹阵授予叶君竹,她与叶君竹从未私下互通过这些独门武艺,可那个冒充者已将两门绝技融会贯通,这不免叫叶棠音心下发寒。

夜色越发深沉了,微寒的雾气渐渐涌起,潮湿的味道弥漫在鼻息间,一点一点迷蒙着人的视线与思绪,今夜景明山庄注定不得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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