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了身体控制权的无病对着天上的太阳瞅了好一会,又取出指南针瞅了瞅，最后等了许久等来鹏鸟，终于确定一件事。
遇到归墟时是在祖洲与西洲之间的海域,出来时却在西洲与元洲之间的海域。
无病惊叹不已：“好神奇。”
“是啊，我也举得很神奇。”
无病问：“如何做到的？若人族有这能力,大母平时就不用那么忙了。”
帝国疆域辽阔,人口众多,哪怕用猛禽运送公文,濁山姮也烦得要死。公文都是写在纸上的，可以用猛禽送，但其它东西不行，税粮、以工代赈的赈灾钱粮、大宗的货物往来....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若有归墟这样的东西，将大宗的物资从帝国的最东端送到最西端只需须臾。
“我是文盲。”
“啊？”
“我也不知祂是如何做到的,我只能判断那是我们如今无法理解的东西,需要很久以后我们才能理解。”元道，如曾经的炎帝，踏上了神山却完全看不出那是外星球,对于归墟也以为是神奇的法术,而如今的祂却能看出。不是神山与归墟变了,它们始终未变,变了的是自己，是文明。“总有一日，我们的文明能做出一样,不,我们会做出更好的东西。”
无病好奇的问：“多久以后的以后？”
“可能百代之后,可能千代之后,也可能万代之后。”
无病瞠目结舌。“那么久？”
“久也没办法,我们的差距太大了。”元感慨道。“凡人寿数短暂且孱弱，想要与神话生物乃至神祇比肩，唯有依靠文明。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制一张传世的古琴需要耗费数载乃至更漫长的光阴，而想要创造出与神话生物乃至神祇比肩的文明，自然要耗费更长的岁月，无捷径可走。”
这比喻很形象，无病一听就懂了。“可百代千代万代之后，谁看得到呢？”
我看得到啊，元心想，但这话太扎心了，遂道：“百代千代万代后的后人能看到，我们看不到，我们只是后人脚下踩的万丈地基中一块微不足道的基石。”
无病道：“太戳心了。”
“事实如此，现实又没有什么不朽，更无捷径？不论是多么辉煌的王朝，谣言的王侯将相最终都要化为尘埃，被岁月长河冲刷，遗忘。”
“我倒觉得基石虽微不足道，却很有意义。”无病解释道。“没有基石，万丈高楼修不起来。”
“那是自然，有意义，所以永远会有人去做。”元道。
无病赞同的嗯了声，然后问：“先回元洲还是去探望你说的龙神？”
“去看看吧，祂等这个答案已经等很久了。”元道。
炎帝曾经答应帮忙查探，但后来....计划没赶上变化。
见龙神很容易，龙神也很好温柔，被询问是否一枚蛋时只是用一种很威严的声音表示自己是一条威风凛凛的龙。在被问做了什么耗费了太多力量也只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
元对此也只能放弃追问，让无病提着龙神给的见面礼打道回府。
乘在鹏鸟的背上，无病整理着龙神给的见面礼。
制作精美的工艺品，只是用料有点特殊，都是砗磲、独角鲸的角这类海产。
封着一只像是马又像鹿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巨大琥珀，真的很巨大，琥珀的个头和无病差不多。
可以让人在水中呼吸的辟水珠。
龙鳞做的护心盾，甚至还有一大坨金块，确切说是金龙。
龙神让龙从海里挖了一堆黄金矿石。然后也不知龙神做了什么，没有任何柴薪，但黄金矿石不断升温，最终山一般的矿石只剩下了房子大小的金块，杂质全都汽化了，又隔空捏面团似的将未凝固的金块捏成了金龙。
让无病很想将龙神抱回去，能给濁山姮省多少事啊。奈何龙神本体是一枚蛋，也离不开方丈岛，也发出了邀请。
虽然龙神说得很委婉，但元与无病还是听出来了。
龙神无法离开龙骸，方丈岛这一片不合常理的诡异气候全都是为了防止祂被打扰的第一重屏障，第二重屏障是方丈岛上，反正在龙神拥有足够的力量前，祂出不了方丈岛，这也是祂一直想知道陵光是谁的缘故。
祂自己无法离开方丈岛，但别人可以带祂离开，前提是，那个人必须是龙骸认可的，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后代托付的人。
龙神感觉陵光符合这个条件，虽然陵光死了，但可以通过陵光挖掘龙骸生前的人际关系，除非龙骸生前的人际关系烂得惨绝人寰，不然总有几个可以托孤的友人。因而龙神继续拜托元帮忙找人，金龙也是因此而赠。用金龙时时刻刻的提醒元，以后答应的事要放在心上，不能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就给忘了，说的时候龙神的语气活似怨妇。
陵光能带走龙神，但陵光被撕碎后的碎片化成的神子不能，无病只能放弃。
见面礼中有杂七杂八的用的，也有吃的，全都是海产制作的零嘴，就是材料产地比较广。
比如其中一种无病很喜欢吃的磷虾，根据元的回忆，这玩意是寒带海洋中的物种，而龙神栖息的方丈岛位于热带，与赤道离得并不远。
无病一边整理一边问：“元，你说龙神做什么才会导致一直不能孵化？”
“你猜。”
“因为方丈岛四季如春？”
“热带本来就四季如春。”
“那就是因为方丈岛海域的鱼鳖特别丰富？”
“那是因为洋流流经。”
“可我听那些龙说方丈岛周围海域的洋流不太正常，不像是自然产物。”
洋流都是全球游荡，方丈岛周围海域的洋流就很离谱，它专注的游荡在方丈岛周围。龙族不可能不研究自己的居住环境，一研究便研究出了问题。
根据龙族的研究，洋流是因为海底的地形不平，再加上太阳照射时得到的热量不均匀等因素形成的，是有规律的，但方丈岛周围一点都不符合规律，遗世独立且任性。
“洋流不是自然产物并不代表是龙神弄出来的，你没发现吗？因为洋流的存在才使得方丈岛周围的海域形成了巨大的渔场，鱼鳖密度是其它海域的十数倍，连那些洋流汇聚之处形成的渔场都不如它。”元道。“方丈岛上有一只等待孵化的蛋，方丈岛周围全是肥美的鱼鳖，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无病道：“....幼崽口粮？”
“孺子可教也。”
“太豪迈了，一整个渔场做一只幼崽的口粮，吃得完吗？”
“不仅吃得完，只怕还是小一段时间的口粮。”元道。“你想海底那只神话生物的骸骨体型，一整个渔场的鱼钩祂吃几顿？龙神来日也要长那么大的。”
无病蹙眉道：“若如此，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物可能都不够祂吃。”
“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那祂孵化以后会先吃光我们，再饿死吗？”
“应该不会，你抬头看。”
无病抬头，万里晴空蔚蓝如洗。“天气不错。”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跟你猜谜。”元道。“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颗球，这颗围绕着太阳星运转，而同样围绕着太阳星转动的星星不止一颗，一起组成了太阳系，而太阳星这样的大星在宇宙中存在无数颗。我们夜晚抬头仰望星空，看到每一颗在发光的星都是一颗太阳。”
无病惊住。“那得多少颗太阳？”夜晚仰望星空那可是满天繁星。
“无以计数，而每颗太阳身边都聚集着若干我们脚下大地一般的星星。”
无病花了好一会才勉强消化元的意思。“龙神祂不是这颗星球上的生物？”
“自然，一个封闭的生态再怎么演化也不可能演化出能几口吃光整个生态的怪物，蝗虫都没那能耐。”元说完将话题拉回最初。“来，继续猜。”
“猜什么？”
“龙神做了什么导致迟迟不能孵化。”
“我猜不到，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是龙族。”
“啊？”
“尸骸中诞生的龙神是唯一的龙，就这条龙还是一枚蛋，这颗星球上却有其它的龙族活动。听火鸟的意思，龙族是神话生物，但这颗星球上到处跑的那些可不是。”
“祂和葛天婧一样能耐呀？”
“是的，只是方向不同，一个是大力出奇迹，另一个是吃技术饭。”
一路闲聊一路整理，慢悠悠的回到了宁州。
大抵是留了书函说自己跟元走了，城中并未出现慌乱，无病很放心的下了鸟，抱着一堆龙族送的零嘴回自己的房间，准备等濁山姮回来一起有福同享。
有福同享的惬意心态止步于推开门的刹那。
容貌美丽的女子在窗前披着公文，专注认真，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却在看清门口的幼崽时砰然破碎，转为阴沉。
“回来了？”
无病心虚道：“我有留书。”
一边说一边跑到濁山姮身前给濁山姮看自己抱着的东西。“我还给大母带了礼物，你看，这是磷虾，味道特别好，我特别给你带的。”
濁山姮拿起一只磷虾尝了一口。“你去了南极还是北极？”
无病茫然的看着濁山姮。“啊？”
发现自己猜错了，濁山姮立马换了个问题：“祂带你去哪了？”
“方丈岛，探望了龙神。”
“只是方丈岛？”
“还有归墟，那只有一只凤凰，大母，凤凰可漂亮了。”
濁山姮问：“做了什么呢？”
“把望舒的灵魂放进了一只鲲鱼的身体里，凤凰还给祂吃了好多药，据说能让祂活万岁，不过后遗症有点厉害。”无病同情道。“身体重复着修复与破坏，无休无止。”
如果那不是望舒，如果那不是望舒自己的选择，她都要觉得望舒可怜了。
“灵魂啊？人死后灵魂不是直接入幽冥的吗？”
“凡人的灵魂是如此，神子的不是，神子的灵魂都是直接消散融入其它神子的灵魂，但消散时有人干涉的话就不会消散。元保存了望舒的灵魂，祂就没有消散。”
濁山姮恍然道：“这样啊，但要保存本该消散的灵魂应该很难吧？”
“应该不难吧，元保存着三十几个神子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