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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2 章 第八十一章濁山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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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齿虎入城后还需游街,大虫吃了两个人闹得人心惶惶,不亲眼看到大虫的尸体人心无法安定。

鯈同军卒告别,先去了邮驿询问有无自己的信件,得到了无的答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该酸还是该高兴。

儿子的适应力很强,从最开始每天寄一封信到如今一旬才寄一封信,若非岁末自己与濁山姮会回汜阳探亲,儿子过些年说不定就将父母给忘了。

确定了没有书信,鯈开始往回走,路过市时买了不少食材拎着回到家。

说是家也不尽然,为了方便也为了安全,官署后面是一片宅邸,官员就住在官署后面,但只能在任时居住,卸任或是调走,宅邸就得腾出来给继任者住,相当于给官员的长期逆旅。毕竟官员不能在祖籍做官,在外地做官总得有个住的地方。

另外挨着官署,理论上会很安全,可以保障官员安全。实际上也是如此,大部分地方都如此,少部分,比如蚕邑,到了以后鯈才知道濁山姮的前任是怎么没的。

欺骗了本地一女子的感情,被人找上门,争执时被一刀捅死。

这种桃色纠纷,毫无疑问传播速度惊人,前任邑令的名声算是毁了。

虽如此,却也不免令人觉得这位邑令哪怕丢了命与名声尽毁那也不冤,那再看看他的前任与前前任。

第一任蚕邑邑令上任后大刀阔斧的推行新政,不到半年便惊马而亡,第二任折腾了两个月后推崇垂拱无为而治,无为而治一年半后被辛筝扔上断头台,全族流放陵光半岛。

第三任汲取了教训,一上任就亮刀子,在任期间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桃色纠纷,他也得有那个闲工夫。更无奈的是这位邑令是第二境的武者,杀他的女子根据尸检结果,并非习武之人。对的,尸检结果,这位女子杀死邑令后就自尽身亡了,据说是殉情。

对于邑令如此轻易的被人给杀了,很多人都觉得这是邑令对女子余情未了,不忍动手,疏忽之下被人得手,倒也不算纯然的负心薄幸。

很浪漫,然而濁山姮上任后收到了辛筝派来的暗卫送上的前面三任的档案,其中有前任的尸检,胃里找到了些许没完全消化的药物。

了解到前面三任蚕邑邑令都怎么个结局后鯈就对官邸的安全一点都不放心,奈何辛筝规定官员在任期间必须住官邸,濁山姮也拒绝搬别的地方住,鯈只能自己多加小心,从饮食到起居都不敢让旁人经手。

拎着食材一进门就看到一名容貌格外俊美的少年在院子里怡然自得的抚琴,看到鯈回来时还露出了挑衅的笑容,府里的仆佣顿时露出了紧张之色。

鯈连眼神都懒得回一眼,拿着食材去厨房烧饭,饭烧好后等濁山姮回来吃。

濁山姮回来得比晚了足足两个时辰,鯈等了半个时辰便不想再等,自己热了饭菜吃饱,洗洗便上床睡了。

一身疲惫归来的濁山姮看着食案上的剩饭加凉饭,露出莫名其妙之色,但肚子饿,无奈,只能凑合填肚子。

正吃着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濁山姮不由抬头,看到自己前两天收下的少年正捧着一蛊羹走来。

“邑令,这些饭菜都凉了你怎么还吃,尝尝妾为你准备的老鸭汤。”

濁山姮鼻子抽了抽,老鸭汤很香,然生命与美食不可兼得,艰难道:“谢谢,你自己吃吧。”

“邑令莫不是嫌弃妾....”

濁山姮叹了口气。“你能好好说话吗?不要妾不妾的,王已经废奴。”

习惯了在北方那两年的我啊吾啊的,再让她听妾与贱妾这种下位者的自称,莫名有点胃疼。

“那怎么行,您是大君。”

濁山姮道:“既然如此你退下,不要妨碍我用膳。”

见少年还想说什么,濁山姮对外唤道:“来人。”

少年很快被人拖了下去,濁山姮这才得以安静用餐。

吃完后濁山姮也不想再去沐浴,径自回了卧房摸上床,本以为鯈已睡着,却在躺下后听到鯈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宁州这些年猛兽伤人的事情有点多,我准备让驻军分赴各地清理当地的毒虫猛兽,忙得有点晚了,我有让人通知你,你没收到?”濁山姮本能的皱眉,长于台城,她很清楚奴仆捧高踩低的作风,尽管现在这些废奴后受金钱雇佣的仆人与以前可以随意打杀的奴隶不同,但人的一些特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不论是那种奴仆,她都不喜欢自己交代的事被人当耳旁风。

“没有。”鯈能猜到怎么回事,道:“这事我明天会处理,你让驻军分赴各地是要做什么?”

“清理猛兽啊。”

“只是清理猛兽?”鯈问。

濁山姮道:“不止,你以后会知道的。”

鯈闻言不再多问,换了个话题:“那个孩子你什么时候送走?”

“你不高兴就是因为他?”濁山姮不解。“我和他没什么,你以前不是也不在意这个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不知道人的本性就是得寸进尺吗?”鯈道。“我以前不在意,但我现在看着不痛快。”

“最迟半年就不会碍你眼了。”

鯈愣住,有那么一瞬想问你真的不会造反吗?

濁山姮仿佛未卜先知般安抚的拍了拍鯈。“信我。”

鯈叹息,脑中闪过儿子的脸,不确定自己赌得对不对,终究还是道。“我信你。”

濁山姮微微蹙眉,话语是真诚的,但她与鯈太了解彼此,真的没感觉出来多少诚意。

思考了一会,濁山姮问:“你曾说我为君侯时,拥有对所有人的生杀予夺,因而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安全感。旁人或为安全感与我争夺权力,或战战兢兢匍匐于我脚下乞求我的仁慈,可你好像从来都没有战战兢兢过。”

鯈与她相处时从来都是自然的,不是无知者无畏的自然,鯈比她这个拥有权力的人更清楚君王的本质与可怕。

鯈道:“不,我也害怕的。君王如猛兽,臣子与民皆为羊,猛兽以羊为食,不允许别的猛兽分食羊群,尽管是为了独占羊群,却也为羊群提供了庇护。然,不论怎样的庇护与温情都无法改变猛兽以羊为食的本质,食草的羊如何能不害怕食肉的猛兽?”

濁山姮讶异。“羊可不会爱上肉食的猛兽。”

鯈道:“因为君王与臣民终究是一个物种,不是羊与猛虎那般真正的两个物种,而智慧生物存在者同理心这一东西。就好比永远不会有背叛贵族的贵族,却永远都会有因为同理心而冲着自己出身的阶层比划刀子的贵族。虽然这种人会被当成疯子,且不得好死,非常的不可理喻,但这就是智慧生物,无法理智控制自己。”

濁山姮愣住。

鯈继续道。“你是食肉的猛兽,我是食草的羊,但我们又都是智慧生物,智慧生物的同理心让我能够看到你身上的魅力,我没法不爱你。虽然你可能吃了我,但你和我的生命本就是等同的,哪怕我最终被吃了,这个结果也是我能够承受的,故而能够在你面前泰然自若。”

“但你现在开始害怕了。”

“后果不一样了,原本只是我自己的命,如今加上了彭祖的命,我无法再泰然自若。”鯈叹道。“拥有越多的人越软弱,尽管不讨喜,但我亦是凡人,摆脱不了人性。”

濁山姮沉默须臾,问:“只是因为增加了彭祖?”

鯈迟疑了须臾,终究还是坦白道:“我是食草的羊,你是食肉的猛兽,鯈会为姮的痛苦而难过,羊却永远无法共情猛兽的亡国之痛,遑论给予支持,若你非我的心上人,我会觉得你的亡国之痛无聊且没意思。”

濁山姮好奇的问:“辛筝难道不是食肉的猛兽?”

“她是,你们都是。”

“但你支持她。”

“她吃的比你少,干得比你多。”鯈残忍道。“智慧生物的本能是用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听着真可悲。”濁山姮道。

“是很可悲,但终会有结束的一天。”鯈道。“羊会因为你吃得比辛筝吃而抛弃你,来日也会因为辛筝吃羊而抛弃她,羊很务实的。”

“你对羊很有信心?”濁山姮不能理解鯈的信心。

鯈道:“我遇到过一个出身羊奴的将军,做羊奴的时候为他的主人放羊,但有一年冬季,猛兽冲进来叼走了羊,他因此挨了一顿鞭子,差点死掉。之后为了不再挨罚,他开始有意识的训练羊,弄来一张狼皮,将青草塞在狼皮中,羊害怕狼的气息,不敢去吃草,但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羊群顶开了狼皮吃草。等羊不再害怕狼的气息后他又开始用草与猛兽的粪便扎各种猛兽,训练羊群列队,以及攻击草扎的猛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数年后他的主人搬家,路上遇到盗贼,甲士们敌不过,羊奴指挥羊群击败了贼人。羊是软绵绵的,你能想像羊群击败一群贼人吗?”

濁山姮很好奇什么贼人能击败贵族的甲士,怕不是对家派去的死士,但不是纯粹的贼人,羊群的杀伤力无疑更惊人。

鯈道:“氓庶欠缺的只是教育与训练,并不比贵族差。”

“但这是最致命的天堑。”

“你没发现吗?”鯈诧异的问。

“发现什么?”

“人族在炎帝时,粮食亩产几何,如今的粮食亩产又是几何?炎帝时一人能耕地几亩?如今人又能耕地几亩?”鯈道。“粮食一直都在增加,尽管氓庶只能吃到统治者手里漏下的一点,但能够吃饱的氓庶数量一直在增加。人在饭都吃不饱时不会有精力去思考其它的东西,可人一旦吃饱了就会开始思考,思考的人多了,终会有人想到羊与猛兽的关系。而安全感是人的本能需求,猛兽永远给不了,羊会自己抢自己去创造。”

濁山姮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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