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门口处,寒风卷走了鲍启纶的声音和他声音里的温度。
他高高立着,瘦了,穿的又单,像冬天掉光枯叶的树干。
已经不能和记忆里那个帅气但蓬勃的少年重叠起来,那时大家都青葱,多少有些共同话题,如今,马维俊觉得离这种人的世界更加遥远。
马维俊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但语言又贫乏,只好又劝:
“启纶哥,你得好好保重。你俩······小时候我就听不懂你俩说话,现在直接连看也看不懂。你要真······嗐,你就能确定她回到你身边啊?”
“确定。”鲍启纶居然很肯定。
马维俊干笑了两声:
“你不知道,别看她像是大大咧咧的,倔得吓人。她学跳舞的时候,老师严控体重,不让她吃太多,她跳的好,消耗大,回回下了课,还不到放学,她就跑回家吃一顿再回去上文化课。第二天上称,肯定重,老师就拿弹力带抽她,罚她围着楼下小操场跑20圈。”
鲍启纶嘴唇翕动,但黑夜里,马维俊看不见。
他怎会不知道这个掠夺了他青春与青年爱情的女孩和女人,是怎样的倔强,而这种倔强又是怎样的凶猛。
“20圈啊,天天这样,挨了抽,再跑步,后来都成必修了。她一到少年宫,放下书包,直接自己下楼跑步,都不用老师嘱咐。我们舞蹈老师站在窗子口,边看她跑步边咬牙切齿骂她。”
鲍启纶就静静立着,静静听。
他好爱这种时刻。
她不在,有人可以朝他讲述她的故事。
虽然,那个故事没有他。
“我们老师其实爱才,说这样的苗子,很多年不多见了,但是长在了倔筋上,知道要付出20圈的代价,还非得贪嘴吃。为了不到20分钟的食欲,跑20圈,疯子才做这样的事。”
可能是由于鲍启纶太久没有回应,马维俊不再讲话了。
他们之间不是因为姬韵韵,毫无共同语言。
鲍启纶攥拳咳嗽了两声,马维俊才想起来,他穿的很单。
形单,影单,衣单。
一个长大后,令人觉得孤寒的男人。
鲍启纶在寒风中问马维俊:“送送你吧?住哪儿?”
马维俊慌忙转身,到处找自己的车子,往远处一指,“我开车来的。”
“对啊,你开车来的,载着她。”鲍启纶喃喃道,继而,他的声音又冷却明晰起来:“辛苦你,大半夜还要送她。”
马维俊忙别谢:
“嗐,这话说的!她可是我打小的伙伴!邻居!基本上没分开过······”
她话语止住了。
——基本上没分开过,除了你们分开的那段时间。
你们分开的那段时间,姬韵韵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听说也回家住,生活也很规律,但跟我们所有人,好像很遥远。
没有人知道,姬韵韵活在我们这些人织造的空间里,在想什么。
如同你,启纶哥,没有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两个才懂彼此的话,彼此的行为。
这些话,马维俊,没有说。
鲍启纶走了,马维俊也开车往回家赶。
最后出机场大厅的许弋君,也离开了。
许弋君从鲍启纶的车子跟着马维俊车子时,就敏感地看到了。
那一路,许弋君流泪,但不再是为自己。
她被鲍启纶感动,被姬韵韵感动。
很长时间,许弋君是不太相信书写中的爱情的,起码,不会是那么浓烈的。
尤其是,爱情已死的年代,人人追求独身的年代。
说爱一个人,被公之于众,往往得到一地的嘲笑。
尤其是,身在娱乐圈的两人,虽然一个踏了出去,但又投身了更被认为无情的商圈。
一个脸上有点肉都要被骂飞起的主持人,观众对她的犀利、控场的语言兴趣,远远低于她身上可能带来的八卦素材。
何况,骂姬韵韵,在互联网上,像是一场盛宴。每周六,都有新素材。
谁叫她嘴毒。
骂她,是一种正确。
就是扛着这种并无确切道理的谩骂,姬韵韵硬着头皮主持着,扭转着口碑。
姬韵韵不敢露出一丝有关恋情的马脚。
只那发布会的一次,还被鲍启纶人为闭麦,姬韵韵的眼神出卖,就被粉丝差点抄家。
狠狠长了记性后,这么张狂、不忿、倔强的性格,悄悄藏起本应属于她的爱,一次次自我扑杀着,掩埋着,永无止境的善后着。
而那个忍不住进攻,后退,再进攻,被后退的鲍启纶,也在角落里,习练着把这份爱,从透彻清明磨成暗哑的磨砂状。
他像只蚌。
裹着痛的爱,等待珍珠成型。
许弋君开着车,在这个暗夜,终于放下了不属于的那份爱。
却为两个找不到具体凶手的残爱而哭泣。
广大网民吗?
骂主持人的,有时又在夸。
他们并非和当时攻击姬韵韵微博的粉丝有重叠。
自己也有份参与吗?
好像也不是。
姬韵韵那时和侯贤青已在一起,鲍启纶是个单身,那么自己主动约会鲍启纶,是正常。
侯贤青吗?
好像也不是。
据同事们传言,姬韵韵与侯贤青在一起的时候,鲍启纶还没在台上重逢姬韵韵。
······
这就是爱情,理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