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花缩了缩脖子,推开了门。
刚抬眼就看见了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的汪父和站在一旁插着腰数落的汪母。
“你这死丫头,回来了也不吱个声。”汪母皱着眉头走上来,一把拿过了她手中的篮子。
“你二婶也是个黑心的,我都在她面前念叨好几次了......啊!”汪母大惊失色的望向篮子里的布,“你这个天杀的,这好好的布料怎么都沾上泥巴了!”
篮子里的布都皱皱巴巴的,有的还沾上了田埂上的牛屎。
“妈,我...我......”汪春花躲闪不及,直接被汪母罩着脸打了一下,脸颊瞬间印上了一个手掌印。
汪父放下旱烟,也起身查看,“洗洗吧,洗洗还能用。”
汪母却不依不挠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你这么大做什么的!”
“好了。”汪父想将汪春花拉到自己身后,却被汪母一把拉住。
“你瞧瞧你,才出去多久,身上的衣服就又脏了。”汪母指着她衣服上的泥点子,“人家的闺女都是干干净净的,就你,村边的狗都比你干净!”
这样而恶毒的话语,汪春花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遍了。
每一次,她都会感到难过。
“妈...我去洗...我去洗。”她想要接过篮子,汪母却直接甩手离开。
她站在原地,微瘸的腿微微有些颤抖。
汪父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去坐着吧。”
汪春花望了眼地上的土,闷闷的“嗯”了一声。
正在捆柴火的廖大妈听见隔壁的动静,对身边的小媳妇说道:“我看春花那孩子就很好,也就她妈整天嫌弃这儿,嫌弃那儿的。”
小媳妇也好奇,放下手中正在洗的碗跑过来。
“妈,你知道汪婶为啥不喜欢花儿啊?”
“你以为她自己是什么好人啊?”廖大妈利落的将捆好的柴火放到一边,“她家以前也是地主家的女人,后来从良了。之所以跟汪大,也就是图人家老实,家里背景又好,一贫三代的,说出去也光鲜。”
“那不挺好。”小媳妇眨了眨眼睛。
“那口子一开始还算过得去,到后来就不行了。花儿她妈啊,生不出儿子。”廖大妈沉吟道。
“现在不是都有了小肚子了吗?”小肚子是春花的弟弟,比她小了个三四岁,出生的时候怕养不活,便起了这个贱名。
廖大妈干完了手中的活,刚巧肚子又饿了,便起身朝灶台走去。
“所以,这不开始准备卖女儿,养儿子了嘛。”
廖大妈去喝粥去了,留下小媳妇一人惊吓的望向隔壁的那面矮墙。
“这事儿没得谈。”汪父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声音依旧响亮。
“我又不是卖你女儿,这是正常的婚嫁。”汪母坐在炕上,“你要是不想这样也行,再过两年你儿子要娶媳妇了,我看你到哪里哭去!”
“这不是还早呢吗?”汪父不耐烦的蹙眉。
“早?人家儿子像你儿子那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汪母冷哼了一声,将视线投向坐在椅子上的汪春花。
“花儿,你也知道咱家是什么情况,妈之前和你说的王大哥人是真的不错......”
“妈...,我不...不嫁。”
“为啥?”汪母直起身子,“人家出生清白,家里还有公社的人,这么的人,你去哪找去?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还在那....”
“孩他妈!”汪父狠狠的敲了敲手上的旱烟杆。
他这个女儿虽然身有残疾,但是那也是他的娃子。
汪春花小声的吸了吸鼻子,“爸、妈,我出...出去给你们端饭。”
“去吧。”汪父心疼的望着她。
汪母默默收了口,坐在炕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