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大厅虚假的奉承热闹,角落里的冷清衬得少年孤清沉默。
祁玉身上穿着板正的黑色燕尾服,手上带了洁白的手套,连头发都被用发胶喷过似的分在额头两侧,露出低垂的眼睛来。
书奈一时愣了愣,指了指自己:“问我?”
祁玉面无表情地垂着头,眼睛也被睫毛遮上,本就缺少血色的唇色抿得死紧,又一言不发的转了回去,迅速走开,似乎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似的。
一直在喧闹的人群之后绕开大半个宴厅,才停下脚步。
长睫颤抖的频率飞快,就连全身都在颤抖,祁玉紧咬着牙,狠狠的攥住了拳头,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了些。
他紧抿着唇,猛地一转身一不小心撞到了人,那人没动,他倒是被惯性冲的不止后退一步。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被撞到的宾客撒了一杯的酒水,一脸晦气的指着祁玉的脸直骂,“你他妈敢撞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啊?!”
他不知道,但这地方来的人,他都惹不起。
包括她也应该在内。
祁玉脸色病态的苍白,明明额前已经没了刘海,却也像是被一层看不到的雾遮住了眼睛似的:“……对不起。”
嗓音沙哑又干涩。
“一个对不起有个屁用!你他妈赔得起我这身衣服吗?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
书奈直愣愣的看着他走开,想了想,没上去追。
她四下扫了一眼,只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的厉之衍。
他正被几名在经贸期刊上经常看到的熟悉面孔围在中间,几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商事。
那几人全都多少的少几块头发,唯独头发茂密的厉之衍在他们中间,卓尔不群的像是个异类似的。
不过,他这种颜值,就算是秃了也应该挺好看的吧?
书奈想着想着,又抿了一口酒水,入口辛辣,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
她皱了皱眉,正在这时注意到厉之衍越过众人似乎是朝她看过来的视线。
那视线似乎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而后又移开,看向她周围,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没找到又挪了回来,定定落在书奈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勾。
书奈:“?”
她疑惑的无声指了指自己:“叫我?”
厉之衍慢条斯理的颔首,唇角微勾,似乎很愉悦似的。
愉悦什么呢?
书奈更是摸不着头脑,放了酒杯正要过去,余光注意到会场一角的骚乱。
似乎是有人闹了什么矛盾。
在这种场合,谁敢挑事儿?
书奈边走又边不自觉的往那边儿看,一看倒把她惊到了——
她看过去的时候,骚乱的人群惊呼一声齐齐往后一退,露出包围着的主人公来。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头男子,脸色通红又铁青,手里的高脚玻璃杯砸碎了一块,锋利的玻璃直朝对面沉默冷鸷的少年扎去。
一击未中,他更恼怒,直晃晃朝着祁玉的护着的手砸去。
——天!
那可是画画人的手啊!
书奈心里顿时打响了警钟,也顾不得管自己身上折优雅的晚礼服了,撩了一角直大步朝那边儿奔去。
厉之衍只一个和身侧的人周旋的功夫,就看到原本和他互动的人已经脱离了轨道,朝着——
朝着先前那个服务生的位置跑去了。
而且,凭他傲人的记忆力而言,那个服务生貌似就是先前书奈帮他买了镯子的那个少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