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看见穿着素服的女人,她的长发全部在脑后盘起,这是出嫁妇人盘的发式。
那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不笑的时候眼角下垂,冷若冰霜,但一旦绽起笑容,眉眼弯弯,周围人则忍不住一同弯起嘴角。
是一个可以给人带去快乐的女人。
在她身边有一种温暖舒服的感觉,尤其是在梦里云若浅的视角,那女人拉着自己的手在草原奔跑,不时回头笑眼盈盈地看着她。
梦里的云若浅开始忍不住地流泪,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说来也奇怪,那女人回头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在确定云若浅还在不在一样,可她明明抓着她的手。
梦的最后,女人停下来,转身看着云若浅,她的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轻声道:“阿坂巳……”
梦结束了。
云若浅醒了。
她擦干泪水,面无表情地下床,收拾洗漱好,就把装着千面铜镜的包裹拿过去,放在床上摊开。
云若浅打开按顺序放的第一面。
千面铜镜里年方用清朗语气说的话语再次传出来——“黑夜过去,我们就会启程,祝我们好运。完毕。”
第二面。
年方用阴测测地声音说:“我们都完了。”
紧接着另一个年方和张瞎子等人走入铜镜记录视野。
第三面。
上修界墨家墨诀神情严肃:“这里不太对劲。”
第四面,第五面。
都是同一个人的尖叫声,也许是楼兰小公子。他独特的尖锐嗓音喊着:“壁画在动!壁画活了!!它在动啊啊啊啊啊啊!”
第六面。
年方清秀的脸在烛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惨白,慕容澈在他身旁站着。四周非常黑,唯一的光源来自慕容澈手中的火烛。
“我们不应该分开走的,”年方神经质地四处乱瞟:“我们走散了。”
慕容澈安慰地拍着年方的肩膀,可他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发出极轻微的叹息。
皇家的后裔从小就被培养‘大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性子,慕容澈开始叹息就说明他已经觉得此刻无路可走。
年方彻底崩溃,他反反复复低喃着:“墙会吃人,墙怎么会活过来呢慕容,墙怎么可能是活的呢……”
画面的最后是慕容澈暴躁地掐掉铜镜记录。
第七面,第八面,第九面……
云若浅一面一面耐心地看过去。
巫族鬼埔寨内,有会动的壁画,能将人拖进去。并且貌似不仅是能将人拖进去,还可以改变墙体结构。
往深想,那是……
人墙?
由一具具被拖进去的人和尸体组成的——人墙?
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墙会动,墙会吃人——因为那根本就是人组成的啊!
“呼~”云若浅吐出一口浊气。
将这些想法推出脑子,云若浅收拾好情绪,下一楼吃饭。客栈准备的早饭是红油抄手。
皮薄馅大的小抄手,上下漂浮在热腾腾的白汤里。表面洒了些香菜碎,淋上腾腾的红油。
如果能在早上喝上这么一碗,死也值了。云若浅流下眼泪,含泪吃了三大碗,将噩梦所带来的不好情绪彻底消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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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抄手莫名让她想起远在义城的某位厨子,那碟桂花糕点也是人间一绝。
“唉……”云若浅叹气,她回去之后一定要拜访这位厨子,让他天天做糕点给她吃。这么好的手艺可不要浪费了!
吃完红油抄手,云若浅舒适地靠在椅子上,本来这种小凳没有靠垫的,但是杏雨非常神通,硬是现改装出一个。
恶左眼馋那几碗红油抄手,找小二要。谁知道一碗没有,统共就做了那么多。
“没有让厨子再做!”恶左抬高声音。
“诶呦,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小二讪笑说:“小店的供给都是有份额的,今天这红油抄手就只有三碗。”
恶左努了努嘴:“咱家去把厨子揍一顿,看他做不做!”
“恶左,你现在是小姐的人,做事要有规矩些。”杏雨连忙道:“为了碗吃食大打出手,这算怎么回事?”
恶左很快反应过来,他现在跟着云小姐,可不能跟之前那么行事了。连忙跟小二哈腰道歉,把店小二吓得不知道把手放哪。
等慕容复下楼时,云若浅他们已经付账离开了。
慕容复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了,一脚把旁边摆满吃食的圆桌踢翻,怒斥道:“你怎么不叫本王!”
旁边一个侍卫被推出来,只好犹犹豫豫地说:“您没说过要早起……”
“你说什么?!!”慕容复一脚又把凳子踹倒。
(慕容复家暴男实锤xixi)
另一边。
云若浅在马车里合目思考。
杏雨掀开帘子看窗外,轿子一抖一抖的。这里荒山野岭,晨雾甚至有种阴森的感觉,想要去巫族必须经过丞岭,在西北方向。
他们本来想绕路,沿着丞岭城绕过去,可惜还没行动就被宣告失败——林子太大,树木繁错,稍不留神就会迷路,危险系数太大。
突然风动。
一股奇怪的杀气扑面而来,云若浅原先以为杀气只是比喻,亲临时才发觉恐怖。
这是一种寒毛倒立、浑身血液冰冷的感觉,脑子里充斥着负面情绪,反复闪过一句话——
有人要杀我。
云若浅猛地向外看去。
她不知从何而来的肌肉记忆,掌心瞬间腾起红莲业火,橙红的火焰映在一侧脸颊。云若浅另一只手覆上腰际,那里装着五毒之一梅林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