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或许不懂权势争斗下的掣肘与利弊,但是钱郡守不傻。
司马家势盛,乖张肆意,皇帝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虽没有把打压司马家放在台面上,但是储家却慢慢与之势均力敌,背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何家与之沆瀣一气,皇帝缺的就是机会去打压司马家的爪牙。
尤其这一次给皇帝送上机会的还是刚刚立下战功的裴家人,这把刀如何能不接?
杀鸡儆猴就在日下!
他这些年不得意与司马家一派的官员来往着,这时候若是能抓住机会斩断牵扯,对自己的仕途也只会有好处。
钱郡守一凛,深深一躬身,宽袍大袖微微一点地,扬声道:“刺杀朝廷大员,即便未造成损害,也要判处三年牢狱。下官身为平江父母官,必然秉公办理!”一挥手,“带走!”
一向自觉高人一等的乐家奴仆个个噤若寒蝉成了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缩在角落里一个都不敢上前来阻止。
何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胞兄被带走。
从未如此无助过,仿佛自己成了琴上一根细细的、紧绷的弦,任由一双无形的手拨弄,整个人无一处不在叫嚣着撕裂般的痛。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承受。
承受来日娘家人的暴怒与责怪!
乐清任被抓,公子们短短半月全数死于非命,乐家只剩下了女眷,乱成一团,赵含庭和江于淳两个外男自然也不能继续住下去。
乐家的大门,就像一道楚汉河界。
门外是百姓充满生活气的交谈,门内是绝望阴沉的哭嚎。
出了乐家的门,江于淳不由感慨道:“都是女儿,乐清任为了乐长韵杀了那么多人,对乐惠却够冷漠的。”
裴知意笑色清冷而不屑:“他可不是为了救乐长韵。”
江于淳思忖了须臾也明白过来了:“因为恨他父亲宠妾灭妻?”
赵含庭看着他,笑了笑。
江于淳那他笑得就很无语。
人各有所长,虽然他破案不行,但好歹打仗治军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好吗?
赵含庭眉目内敛,徐徐道:“其实当年那一纸偏方,并不能救乐清任胞妹的命。只是乐老爷子宠妾灭妻,任由妾室把持府中大权,迫害正妻嫡女。知道有这个方子之后,听说老爷子的第一反应确实诅咒嫡女赶紧去死,不要打他宝贝庶女的主意。”
“即便那时候他已经娶了侯门贵女,却依然无法为他的母亲和胞妹从老爷子那里争取一点尊严,到最后胞妹病死,母亲气死,未婚妻也被逼死,反而是让庶出妾室在老爷子的庇佑下,沾着他的光,在浙江过的体体面面。这才是他无法释怀的。”
裴知意点头:“他今时今日杀那么多女子,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在向他父亲宣泄恨意,想告诉对方,如今自己强大了,已经可以主宰别人生死了。”
这一次江于淳表示不理解了:“生母胞妹都死了,为什么不反抗?不实际点去给伤害过他们的人以狠狠教训,竟以杀人宣泄不满,他是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货色?难道还指望那个刻薄寡情之人会向他忏悔认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