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了起来,直直的盯着乔洛染,似乎是想要从目光中分辨她所说的真假。
乔洛染的确没有打算骗他,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后宫中的一个女人罢了,生死大权完全掌握在这后宫之主的一念之中,她没有必要,也不会去为难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
或许是从乔洛染眼中看出了她的诚意,皇帝长叹了一口气,妥协般地垂下了头:“也罢,也罢!朕驰骋天下,纵横一生,却没想到到头来……”
“行了,别自夸了,要不是你自己优柔寡断,养儿子跟养蛊一样放任他们厮杀,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乔洛染冷笑,她对这个欺负南君宥的皇帝可没有半分好感,“既然让南千川当上了太子就不应该偏宠南泽溪放任他的野心,不满意南千川就不应该一直以太子之责教导他,让他抱有希望,这样两边敲打,说到底,只是为了维持你自己手中的权利而已!”
“我有时候真怀疑,这两个儿子真的都是你亲生的吗?若是亲生的儿子,怎么会将两人斗蛐蛐一般放入同一笼中,眼睁睁看着他们撕咬得头破血流!”
这番话仿佛一个狠狠的巴掌甩在了皇帝的脸上,他的心里顿时如同打翻了调料瓶,各种难言的滋味涌上了心头:“你,你个愚妇,你懂什么……!”
“我至少懂得信任与爱。”乔洛染翻了个白眼,还想说些什么,窗外忽然响起了奇怪的猫叫声。
皇帝立刻警惕的看向窗口,他们之间的谈话绝对不能再被第三个人听见!
乔洛染知道,这是武晨源在提醒她时间快到了,只能遗憾的撇了撇嘴,果断的起身向外走去:“陛下不必如此惊慌,你身边的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我也该走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皇帝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在威胁他的女子,瞬间就走了个没影,他张了张嘴,心中闪过了诸多的念头,最后还是满含遗憾的叹息了一句。
不行,如果对方安排了人将消息透露出去,宗室绝对容不下文儿……
他垂眸等待了一柱香左右,装着刚刚醒来不久的模样,哑着声音喊到:“赵春浩——”
“陛下!”门被突然推开,一个两鬓苍白的太监,满脸吃惊地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您,您醒了——”
“怎么,盼着朕不要醒来,赶紧去了是吗。”皇帝心口堵着一口气,对身边的奴才可不会认真,“朕要是就这么去了,一定让你们这帮狗奴才陪葬!”
“这,奴才这不是太兴奋了,陛下您可算醒了!”赵春浩整张老脸皱成一团,只觉得嘴里都苦巴巴的,“您都不知道,这段日子奴才没日没夜的盼着天上的神佛,就希望哪位大发慈悲,赶紧让您醒过来呢!”
“是吗。”皇帝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却也知道自己若是没了,身边这帮宫人是第一个没命的。
“是啊是啊!这是奴才亲手熬的药,别人看着药奴才不放心。”赵春浩满脸殷切的笑着,心里却开始思量,先前武将军找他们说的那番话。
陛下的确是看着不大好了,他们这帮做下人的,也要考虑考虑未来的出路啊……
此时已经离开养心殿的乔洛染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只是迅速的跟着武晨源向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气氛都是诡异的安静,直到上马车之前,武晨源才仿佛压抑不住的问了一句:“洛染,我可以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