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世安苑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暗中守夜的近卫双鬓都凝成了霜。
他们一夜未眠。
清冷的廊下,江驰禹神色不明的站着,从宫里出来的伤久未上药,更严重了,面色难堪的厉害,可谁也不敢上去规劝。
屋子里没有任何响动,里面的人没有命令,他们便一整夜守在屋外没有进去。
也不知道小世子如何了,众人心急如焚。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容歌轻轻拿掉江桉额头的帕子,替他掖了掖被角,这才抽出功夫吁出一口气,柔声:“乖,睡个好觉吧。”
她半跪在矮小的床榻边,半边身子都快没了知觉,可她自己似乎并不在意,直到哄着江桉睡过去,才敢悄悄挪动半分。
满目柔情的模样,任人一眼就能瞧出她对江府小世子的喜爱。
江桉不仅和烨儿眉眼像,性格也像,一样的乖巧坚强。
她轻声哄着,一幕幕看的旁边的费老忍不住红了眼眶,老头瞥过眼悄悄揩泪。
“每隔一月施针一次,三个月后余毒可清。”容歌扭过头低喃,“只是这罪还得小世子来受,非常人能忍得。”
费老佝偻的腰向前弯曲,全白的发须垂下来,更显老暮,闻言望着容歌道:“放心,这孩子不比寻常家的娃娃,骨头硬着呢。”
费老以前让江桉的吃过的苦头加起来也不比这一夜难挨,可每次江桉都能咬牙不吭声的坚持下来,至于回头会不会向他爹告状,老头就不知道了。
容歌正欲出去告知一声,江桉性命无忧,可还没等她起来,费老就已经颤颤巍巍的出去了。
随后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容歌抓着床沿意欲起身,膝盖处的酸痛让她浑身一软,小腿长时间压着,早麻了,一时差点起不来。
江驰禹从腋下搀住容歌,将人捞起来,他指尖冰凉,很明显是在廊下吹了一夜的风,冰刺般的触感容歌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
“谢谢。”江驰禹苍白的唇动了片刻,除了发哑的嗓音,只能对容歌说出一句简短的谢意。
容歌微屈着发酸的腰,轻拦了江驰禹一下,抬眼说:“王爷先暖暖,别把寒气再过给小世子。”
江驰禹当即离榻远了些,慈爱的目光却一分都不曾落下,“桉儿他?”
“不会有事的。”容歌从江驰禹不加掩饰的神态中瞧见了内心的柔软,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三个时辰后便会醒了,王爷让嬷嬷寸步不离的看着。”
江驰禹点点头,仍想靠近去看,可身上的冷气他自己都觉得寒,无奈只能扶着容歌到外间坐下。
亲自斟上热茶,还是一句:“谢谢。”
容歌僵硬的双腿渐渐回血,她怕从江驰禹口中听到太多的谢字,微微笑道:“王爷如此信任把小世子交给我,我怎能辜负。”
“本王斗胆,请二小姐多留几日。”江驰禹诚恳道:“本王怕桉儿再生变故。”
天已经亮了,容歌本想着赶紧回去,别被李晖发现了又生事,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江驰禹在宫里受了刑罚她是知晓的,现在看来,眼前的人真是可怜,脸上的病态都快要压垮他了,可他到底连一声痛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