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赵弘羽恭敬的请入中军大帐时,县尉的目光中,依旧带着一丝狂热。
但作为一个从刀山血海中一点点爬上来,官至县尉的武将,军官显然比淮泗尉的大头兵们冷静的多。
待赵弘羽在上首坐了下来,县尉稍一犹豫,便迟疑的一拱手。
“殿下……”
没等县尉开口说话,赵弘羽便自然地摆了摆手,将手伸到侧肋处,把身上的胸甲松了松。
感觉气息顺畅了些,赵弘羽才又坐回位置上,长出口气。
“坐下说吧。”
赵弘羽知道,眼前这位三十来岁的武将,必然有很多话要问自己。
见赵弘羽如此平易近人,军官面色明显一滞,暗自嘀咕起来。
“不是说淮西王暴虐弑杀,生人不近的吗?”
摇了摇头,县尉便将心绪拉回,再一拱手。
“殿下所为,下官本不该谈论,但下官还是认为,食君之禄,应当忠君之事……”
稍一试探,见赵弘羽丝毫没有‘暴怒’的预兆,县尉心中的担忧才退去。
“下官愚见,殿下今日之所为,或许有些……”
“嗯……有些逾矩?”
言罢,县尉终是再一低头,刚忙补充了一句:“下官出生军伍,不通礼数,若有失言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看着县尉言辞间那小心翼翼,生怕得罪自己的模样,赵弘羽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赵武人的脊梁骨,实在是被文人士大夫阶级,压制的太过了些……
强自打起精神,赵弘羽便爽朗一笑:“将军不必如此拘谨。”
“本王受陛下圣命,前来淮西统掌事务,自然是要依仗将军这样的栋梁之才。”
说到这里,赵弘羽戏谑一笑:“方才在校场,本王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
见赵弘羽还有闲情调侃起自己,县尉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也才放松了些。
“殿下说的是。”
账内得氛围,在赵弘羽刻意的引导下,总算是趋于轻松。
待帐内稍一安静,帐外军营内的喊叫声,便稀稀拉拉的传入帐中。
听着那一声声‘誓灭魏狗’‘杀光魏人’的喊叫,赵弘羽的嘴角,总算是挂上了一丝由衷的笑意。
在掌握淮泗县之后,赵弘羽想了很久,才算弄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赵王老爹把自己往淮西一扔,甩过来一张‘任为淮西王’的诏命,就再也不管赵弘羽了。
至于朝堂,更是毫无争取空间。
作为皇后的母亲已经去世,舅舅瞫大将军也已马革裹尸。
随后,朝堂势力发生了不小的变动,瞫氏外戚的阵营受到了严重打击。
如今朝堂对赵弘羽的态度,光从先前的淮泗县令董道卿,就能大概看出来。
赵王老爹不管,朝堂更是隐隐带着敌意,留给赵弘羽的路,实际上就只剩下两条。
要么,在这淮西混吃等死,做一个闲散王爷。
但这样一来,赵弘羽一辈子都要活在窝囊、憋屈中不说,还很有可能被拉来做替罪羔羊。
——地处魏—赵边界的淮西,几乎每年都有战争!
面对魏国精锐的武卒,大赵又一向是胜少败多。
尤其是在三年前的魏赵决战中,赵骠骑将军,即赵弘羽的舅舅、瞫奾儿的父亲战死沙场之后,大赵在与魏国的战争中,愈发处在了劣势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淮西发生战事,大赵就大概率会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