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那么简单。
这阵子楚悠南并没闲着,苏铎谋反一案想要平反甚难,所以他打算曲线救国,先给苏北一个远房表妹的身份,然后再想办法向父皇请旨封她个郡主。
这郡主自然也没那么好封,首先得声名远播,其次就得有功绩,只比给苏铎平反简单了那么一点点。
但楚悠南不得不如此为之。有了莫清樱的先例,他怕是再跪断腿也不能让父皇允准他明媒正娶一个丫鬟了。
他目送着苏北走出了人群。
花朝节的夜晚,不比元宵节冷清。街上满是花形灯,人头攒动,商户全开。
汲取了元宵节的教训,云柔云汐两人跟在苏北和薛锦荣身侧,寸步不离。凌子游也被要求不许出门,哪怕是去出恭都要跟人结伴。
今晚凌子游在房间里做毛猴,沐惠也在。
不过没有任何的异样,两人只是对桌而坐,沐惠的侍女还在一旁伺候着。
好一阵,沐惠停下手,悻悻道:“你说我哪里做错了?”
凌子游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做的毛猴,摇头,“没有,都是正确的,公主殿下的手非常巧。”
沐惠沉默了一阵,更加沮丧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我发现,这一晚上好像也没卖出几套,而且一套要做好几天,根本不像我想的那样赚钱……”
烛火一抖,凌子游的手一颤,他垂下眼眸,轻声道:“其实这就是小手艺人糊口的东西,靠它月入百两是不可能的……”
他顿了顿,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看向沐惠,“公主还是将这里改回客栈吧,也不必付我工钱,反正我也没给您赚回那么多……”
啪!
沐惠一把将自己做的毛猴拍了个稀烂,气冲冲起身,眼眶含泪道:“你是瞧不起我吗?你也瞧不起我吗?你也觉得我一无是处,就连跟外邦公主比试都要靠别人吗?”
这都哪跟哪?凌子游的大脑瞬间混乱,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沐惠,不知如何解释。
沐惠的眼泪却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她冲着侍女喊道:“出去!你给我出去!”
侍女自然知道,公主殿下发火时候最好躲着,于是屋里很快就剩沐惠和凌子游了。
她呜咽着,他沉默着。
也不知为什么,凌子游摸出了袖袋中一块粗布帕子。可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递到沐惠面前。
沐惠哭了许久,突然转过身来,凌子游当即便紧紧攥住了那方帕子。
“我今儿碰见那个外邦公主了!她竟然当街羞辱我,说我是个废物草包,说我的店乱七八糟,说我一把年纪嫁不出去……”沐惠泄愤一般倾吐道,“我细细一想,还真是这样,要不是阿北,我就得嫁给蚩蛮。要不是阿北,我这铺子根本维持不下去,我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却发现我一无是处……”
高贵的姑娘缓缓蹲下身子,抱着膝头哭得七零八落。
凌子游起身走到她近前,缓缓蹲下,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将揉皱了的帕子递了过去。
那一瞬间,他脑中划过一个念头:这样粗糙的布料,会不会将那桃花一般鲜嫩的肌肤擦伤?
他这么想着,下意识要收回帕子,却见沐惠抬起了头,愣怔片刻,然后伸手接过了他的帕子。
那双好看的眼眸,好像带了些许笑意。
沐惠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然后抽噎着道:“我不是冲你发火,我没想赖你的银子,你好好守着店,许你的月银百两,我定不会食言!”
说着,好像怕他不信,沐惠从袖袋里掏出一沓银票,从中抽了一张递给了他,“这里是千两,当我给你今年的工钱,你不许走!”
凌子游只觉受之有愧,垂首道:“草民不敢当,这点雕虫小技,也不过值碎银二三钱,不能受公主殿下如此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