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会,钱兰还是低垂着头,拉着绳子的护卫转头去看钱老爷。 钱老爷抱着还在低声哭泣的小妾急声道:“先捆着!把人看好!” 话才落,本是垂着头的钱兰微微抬起头,她看了看身上的绳子,又扫了眼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离她远远站着的钱老爷身上。 她一脸纯然,锦云地唤了一声:“爹……” 钱老爷被她这锦云柔柔的一声,唤的背脊发凉,他连连摆手往后又退了两步:“你别乱叫,我不是你爹,你、你是哪方妖怪!来我钱府做什么,我看你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钱兰看着往常最是疼爱她,此刻却恨不得她死的钱老爷,心突然凉透了。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残肢和一截还没有被苏锦云扯掉的手,这只手又黑又粗糙,跟她雪白的手臂像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知道这是钱兰夺了一个丫鬟的手安上来的。 她极其厌恶这只手,她想把这只手如苏锦云一样直接扯掉,可因这只断手连着她的筋骨血肉,这一扯疼的她差点晕厥。 不知道是太痛了还是太伤心了,钱兰放弃了自己的动作,看到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由得低低哭出声,声音哀怨凄凉。 护卫怕她再次作妖,又扯紧了绳子,钱兰差点窒息,好一会,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苏锦云的脸上:“你不是好奇我是谁吗?” 她脸上一片平静,眼里除了点点哀怨,跟刚才的疯狂阴狠状若两人。 这是打算自报家门了,苏锦云没有出声,等着她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天爷像是突然关了水闸门,雨水停了下来。 钱兰又看向园子里的众人:“你们不是好奇钱府怎么突然间有钱的吗?” 园子里的人又期待又害怕地望着她。 “钱兰!”钱夫人忽地出声唤道。 钱兰抬眸看向钱夫人,随即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厌恶,转瞬,她挪开目光:“你是知道的,我根本不是钱兰!” 这——刚刚她又说自己是钱兰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众人一脸懵逼地傻望着她。 “疯了!来人啊!把这个妖怪给本夫人带下去打死!”钱夫人看着周围的人喊道,目眦欲裂。 却没人听她的话,一个是害怕,一个当然是想听听这个自称不是“钱兰”的人要说什么。 他们好奇这个“妖怪”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连牵着绳子的护卫也没听她的,他们毕竟是老爷的人。 “我不是钱兰。” 钱兰坚定却又温柔的声音穿过整个兰草园,“我姓白,唤慕云,我们白家曾经是皇商,富甲一方。” 她话刚落,园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接着是细微的议论声。 白家的酒享誉全国,后来白家倾覆,白家的数万家产也尽数充了国库,就连白家酒庄里的酒也入了宫中。 现在若是谁家还有白家的酒,那可都是代表有财有地位的。 苏锦云感觉旁边的人身体微颤,她瞥目看他一眼,只见他眉心微蹙,灼灼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人群中的钱兰。 苏锦云心头思忖:旧识? 随即否了,她猜测这人昨日才被蛇咬,今日一大早随着她奔东奔西,刚才又用气把这片土掀开,是有些受不住了吧! 钱夫人见白慕宁要把所有的话都捅出来,她眼神微暗,朝旁边的妈妈使了个眼色。 旁边的老妈妈会意,思索一番,快速地离开钱夫人身边,转头去了一边的灶房里头。 很快这老妈妈提着一桶油,手上还拿着火种走了出来,看样子她是要把钱兰活活烧死在这里。 这么多人看着,一个钱府的老妈子竟然能如此胆大妄为。 柏亭长极为不快,却惧怕地上的钱兰没有动作。 只见这老妈子拧开油罐的盖子,提着油就朝白慕宁泼洒过去。 苏锦云见状,眉头微拧,还未出手阻止,却见旁边一道花影掠过,只见那桶油的泼出去的方向立即变了,转了一个半圈,除了少部分落在地上的,其余的都泼在了钱夫人的身上。 苏锦云看过去,只见地上稳稳地躺着一朵兰花,摘叶飞花,当真是一手好功夫。 苏锦云瞥了眼他的手:看来不是因为受伤精神不济了。 钱夫人被淋了一身的油,只来得惊叫一声,便被油糊了口。 “啊~夫人!”老妈妈惊呆了,她甩下手中的油桶,帮着钱夫人擦拭她一头一脸的油。 擦了半天,钱夫人还是不能睁开眼睛。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夫人擦干净!”老妈子大叫出声。 钱夫人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拿着帕子给钱夫人擦拭。 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扯到了钱夫人的发冠,惹得钱夫人抬手一巴掌扇在丫鬟的脸上,园子里响起一阵痛骂声! 两个丫鬟委屈极了,也只得老老实实的给钱夫人继续擦拭。 叽叽喳喳的声音并没有影响钱兰。 她跪坐在地上的白慕宁静静地扫了眼狼狈不堪的钱夫人,继续开口:“几年前因族人牵连,我们白氏一族被判满门抄斩,家里人抱头痛哭之时,我的奶娘,也就是现在的钱夫人。她告诉我娘亲说她有一女,跟我差不多大,届时可以用她的女儿替换我代我一死,她的女儿就是钱兰。而我作为奶娘的女儿钱兰,可以好好的活着。” 她声音清脆宛若黄莺出谷:“期初,我娘觉得这件事不妥,一则以后我只能苟且偷生,这还不如痛快赴死;二则,她觉得这样会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何况,衙门办差的人岂会看不出我们偷梁换柱,便拒绝了她的好意。” 白慕宁说道这,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奶娘见事情不如她想的那样,于是把自己的亲女钱兰带到我房内,还给她换上我的衣服。我娘看着我不忍心我就这样被杀,一边默认了奶娘的行为,一边为我以后做打算。 我娘感慨奶娘的大义,为报答她也为了让我以后吃穿不愁,便把白家积攒多年的财宝和一些隐秘的房产地契告诉了奶娘。这也就是现在你们看见的钱府。” 她伸出断手指着钱府的亭台楼阁,淡声道:“你们目之所见都是用我们白家的银两建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