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在此前，顾语筠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场景见到容唐。
容唐坐在询问室里，腿向前抻着。
顾语筠和荣关注过去时，田季礼招呼了他们一句，这才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让公民配合调查的时间不能太长，法律有规定。”
“恩，现在过去多久了？”顾语筠问道。
“已经四小时了，他刚刚没说什么东西，除了那一句，我和你说了，那之后无论问什么，他都说自己记不清楚了。”田季礼寒着脸，显然对这种人见多了。
顾语筠沉默片刻，这才看向彼端的田季礼：“那柴岗呢？”
“柴岗倒是说了不少，不过当年他接到的电话本就是开了变声器的，所以在听到容唐的声音后，毫不犹豫地说没听过这声音。”田季礼沉声道。
“是么……”顾语筠顿了顿：“时间也确实是太久了，声波对照都做不了。”
“是，我们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声波对照，但是确如顾小姐所说，时间太久了，声波对照做不了，原始的电话录音都没了。”旁边一个警员闻言忍不住道。
顾语筠顿了顿，这才伸手过去：“有纸笔吗？”
田季礼一怔，
倒是容观止自然地抽出个本子递过来：“怎么？”
“写点东西。”顾语筠接过来看，在上面草草写了一会儿，这才递给了田季礼：“他们现在就在隔壁，对吧？如果是我，我觉得这几个问题会有效果。”
田季礼接过去的时候还有点半信半疑，看了一会儿眉头便蹙了起来。
“你是在逼他们互相指认。”
“互相谈不上。”顾语筠平静道：“柴岗是蹲过几年监狱的人，好不容易出来了，现在对于外面的生活应该是非常非常喜欢，而且也希望能够和家人一起相伴余生的，所以这个时候，如果给他一点动力，他或许才会有对未来的期待。也许会刺激他回想起什么重要的线索来。如果是我，我甚至会在72个小时届满之前，请他女儿也过来转转。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他们的询问画面能够被转播，不要让彼此知道，但是，要无声地转播。不管是谁的挣扎和痛苦，要让彼此都看得到，毕竟这是非此即彼的交易。”
田季礼的瞳孔微微紧缩。
顾语筠的手段非常老辣。
柴岗想要将责任都兜住，就要首先了解倘若他将责任兜住了，会面临怎
样的未来。
最为直接的，就是柴岗或许在余生都很难见到这两人了。
他的妻子，以及他用一条命换回来的他的女儿。
田季礼掂量着那张纸，只觉得那张纸是前所未有的重。
他沉默半晌，这才点点头，示意警员看一遍再进询问室，抬眼看向顾语筠时，语气已经是无比郑重：“我会让他们将柴岗的妻女带过来。”
“多谢田警官。”容观止沉声道。
田季礼摆摆手：“这案子这么多年了，饶是重启那会儿，我都没想到陈年的案子能挖出这些来，你……”
他看向容观止，神色微微有点复杂。
容观止怔了怔，倒是笑了：“哦，我没事，您放心吧。”
容观止何尝不明白田季礼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太多人从前为了复仇而追逐真相，在好不容易找到真相后，又因为无法承受，而一败涂地。
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