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阚顾,一代麒麟帝师,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挂在树上。
看着庄卿离去的方向,他陷入了久久沉思。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宫翎琅的变化庄卿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便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鲲阚顾会如此胆大包天。
宫翎琅是被他划分在庇佑的范围内,鲲阚顾此举无疑是在太岁上动土,这是挑衅。
真当他庄卿是吃素的不成?
他能容忍他们在宫翎琅已是体现了他该有的度量,可若是这些人想要妄图再进一步,那就休怪他不客气。
鲲阚顾犯了他的禁忌,自当受到教训。
窝在宫翎琅的怀抱中,感受是源源不断的灵气钻入体内,身体暖洋洋的,庄卿伸了一个懒腰,面对同僚直勾勾的眼神给予警告。
宫琳琅进入房间后,两只麒麟将庄卿团团围住。
庄卿眼睛眯起:怎么,想造反?
宫翎琅的一番变化让卫承和庄凌不得不重视。
身上散发的灵气比之前要浓郁数数百倍,这样的变化惹的麒麟眼热起来。
宿主的怀抱无疑是以一个灵气的温床,即使在大野泽也未必能够拥有这样的灵气。
独占宿主的怀抱,可就不厚道了。
“打一架。”
谁赢了,宿主的怀抱就是谁的。
庄卿嗤笑。
他庇佑之人,岂能是这些蠢货能够沾染?
庄卿一个起跳,率先冲向卫承。
虽同为幼崽形态,可为卫承体型要比庄卿大上一些,他占据优势躲过了庄卿的攻击后,尾巴一甩将庄卿狠狠的墙壁上。
庄卿快若闪电的再次撕咬过来,哪怕他身体是同僚中最小,可这也容不得尔等放肆!
他狠狠地咬住了卫承的脖梗,利爪挥动,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狗毛翻飞,叫声低吼,在这个气氛逐渐紧张的时刻,庄凌趁其不备一点一点的靠近房间,企图独占宿主。
“表哥加油!”
不走心的加油声骤然落下,便直勾勾的对上了两双眼睛。
不善怒气,杀气腾腾。
庄凌炸开了毛。
本能迫使他拔腿就跑。
庄卿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很快打趴了嚣张的卫承,将他拍到一边。
他转身朝着庄凌走过去。
他怒气腾腾打量着面前这个觊觎宫翎琅的小崽子。
这小子平时看似怂的很,可实际鬼主意很多。
敢肖想他的人,不知死活。
庇佑之人被旁人肖想,使得庄卿心情差到了极点。
察觉到危机,也许自知逃跑无用,庄凌猛地朝庄卿扑过去。
不论如何,有些事情总该试一试……吧?
两道身影抓挠在一起。
庄凌被从地上打到了天空,从墙壁打到了地上,又从树上打在地上。
面对盛怒的庄卿,他毫无抵抗之力。
他的身上被划出了道道的血痕,毛发出现了斑秃,纵使用全身力气来抵抗,可能逃脱不了对方的折磨。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庄凌拼命嚎叫,企图唤醒房间中的宿主。
如果宿主看到他这凄惨的样子……
表哥,宿主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如此想着,庄陵叫声越发凄惨,可很快,他被堵了嘴,头狠狠的被按在地上,对方刨着土将他的头埋住。
庄凌:……
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鲲阚顾回到院子便看到如此狼藉。
被打的真惨啊。
方方感叹完,便对上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怎么,要打架?
鲲阚顾浑身紧绷。
打架,他正有此意!
却见鲲阚顾仅仅是撇了他一眼,便走到一处并不显眼的角落中将自己蜷缩起来
这又是什么路数?
尚未明白庄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听门吱呀一声响起。
满地的狼藉,被揍的凄惨的同僚,以及缩在角落里似乎“瑟瑟发抖”的幼崽……
对上宫琳琅的眼眸,鲲阚顾陷入了沉思。
视线一转,便对上了庄卿似笑非笑却又从容不迫笃定的眼神。
鲲阚顾俊脸扭曲。
嘶——
从未想过,堂堂麒麟一族的太子殿下竟是如此的厚颜无耻。
一方小小的院子形成了一个战场,被埋在地上的幼崽,被呼在墙上的同僚,和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宿敌……
而他——
一个体型硕大威风凛凛的麒麟,如恶霸一般出现在战场的中央。
这一刻,鲲阚顾心情复杂极了。
为庄卿的演技逼真,为他的厚颜无耻,更为他的用心良苦。
麒麟幼崽本就具有一定的迷惑性,而庄卿在他们之中体型尤为娇小,即使里面住着一个男人的灵魂,可他的本体却是娇小的幼崽,这使他十分具有迷惑性。
具体表现为每一次动手打架凭借着迷惑性的外表,以及对宿主顺从的表现,使得他在宿主面前具有良好的印象。
即使每每参与战斗,可总是逃脱宿主的铁拳制裁。
面前的状况对他很不利。
他后退一步,便听一声冷笑。
随即他身体僵硬。
糟糕!
这后退一步不正是证明了他的心虚吗?
对上宿主那似笑非笑的眼眸,鲲阚顾再无思考的机会,拔腿就跑。
数次挨打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跑,跑得越快越好!
可……
跑得了吗?
“你这死狗——”
“嗷!”
庄卿冷眼看着宿敌被揍的哭爹喊娘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被重新挂在树上的凄惨模样。
从始至终目光都是淡淡且高傲的。
他来到了宫翎琅的面前,跳在了她的怀中。
宫翎琅摸了摸他柔软的皮毛,看着院中的惨状。
充满了爪子的墙壁。被刨的到处是坑的地面,以及被抓破絮毛翻飞的垫子……
外面睡是没法睡了。
她抱着庄卿回了房间,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安顿这群臭小子。
麒麟不是狗。
可他们狗起来比狗还狗。
这一夜,庄卿如愿的进了房间,甚至顶着同僚的哀嚎声,睡在了宫翎琅的枕头上,与她面对面。
看着女人熟睡的脸庞,源源不断的灵气滋养着身体。
庄卿闭上了眼。
他想,这个地方注定属于他。
第二日宫翎琅被一阵狼嚎的嚎叫声吵醒。
这几个臭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宫翎琅一脸不爽的拉开房门,表情凝固了,欣喜了。
“咦,奇怪,怎么都是公狗?”
男子一身红衣面色俊美无双,一双眼眸凌厉非常,此刻蹲在地上,仿佛在研究什么难以
难得的问题。
他拎着幼崽,视线不断的在对方的尾巴尖儿徘徊。
直到幼崽羞耻地蜷缩起了尾巴,才发出疑惑的声音。
而其他麒麟皆是一副清白受到重创的恍惚模样。
听到动静后,他扔了狗子站起身来,张开怀抱,脸上露出了一个灿若骄阳的笑容:“小翎儿。”
宫翎琅抛去冷若冰霜,脸上同样洋溢着欣喜的笑容,一把扑在了男子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
“这么久没见,小翎儿都成了大姑娘了。”男子笑着说道。
“二师傅,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宫翎琅眼睛亮晶晶的。
“听说你回来了,我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没想到还是回来晚了。”
宫翎琅摇头:“不晚的,见到二师傅我很高兴。”
男子笑了两声,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投向自己。
那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幼崽。
那是一只……狗?
男子挑了挑眉头,感叹道:“小翎儿,听说这些都是你带回来的狗?”
“是,二师傅。”
“怎么都是公的?阉了没有啊?二师傅的手艺见长,需不需要帮忙啊?”
此话一出,麒麟纷纷炸毛呲牙咧嘴。
听男子又道:“你这些狗瞧着叛逆的很啊,有他们在,哪个男子敢凑上前来呀?”
宫翎琅无奈:“二师傅就拿我说笑。”
“哈哈哈哈,听说你和皇家那个小太子解除婚约了?这是好事,走,去看看为师给你带回来的礼物,算是庆祝。”
红衣男子拉着宫琳琅的手离开院子,临走时不知有意无意地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蹲坐在门口的幼崽。
二师傅带回来的是一个巧夺天工的弓弩。
外表精致非常,戴在手腕上便是一个极其小巧的手环,内里却暗藏玄机。
一个小小的闸门之中,可放置上万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宫翎琅一见便戴在手上,爱不释手。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多谢二师傅。”宫翎琅对准一处山峦发出一根银针后,寂静的片刻,便听一声轰然巨响。
巍峨的山峦竟是发生了崩塌。
这样的威力,可真是让宫翎琅喜出望外。
宫翎琅一直很喜欢这样小巧的暗器,这取决于她前世的经历。
前世身为佣兵,少不了一些麻烦的任务,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暗器无疑是让她喜欢的。
在此之前她仅仅是随意提了一句,可没想到二师傅竟然放在了心上,还给她做了出来。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无疑是让人愉悦的,她脸上的笑容更大:“我就知道还是二师傅疼我!”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天凌骂骂咧咧滚开:“为师对你不好吗?怎么就记住了这老东西?”
“能比得了吗?”二师傅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劲儿:“小翎儿还是最喜欢我。”
“呸,好个不要脸的东西!”天凌气不过,撸起袖子便与之打了起来。
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性子宫翎琅早已习以为常。
见他们打得热闹,便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怀中跳上了幼崽,她抚摸着柔软的皮毛,脸色柔和:“很久没有见到师父们这样热闹过了。”
其实也没有很久。
自她离开山谷回京城至今,也不过是半年左右。
可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庄卿缩在宫翎琅的怀中,爪子一下一下勾弄着她的弓弩,眼中新奇。
这样小小的东西竟然有如此威力。
“这是暴雨梨花针。”宫琳琅说道:“它可以同时发出上百枚暗器,杀人于无形。”
这样的精致小巧,巧琢天工的手艺可以看出,制作者是花费了心血。
庄卿摆弄了片刻,忽然凑近了弓弩去嗅了嗅。
他按住了弓弩,欲要将弓弩内的银针拔了出来,却被宫翎琅阻止。
“不可以。”
庄卿停止了动作,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弓弩看。
是灵气。
这些银针内暗藏了灵气。
他将目光投向打的昏天暗地的两个男人。
若有所思。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宫翎琅起身喊道:“师傅,吃饭了!”
不说还好,一说二人打得更快了,全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宫翎琅看他们这般模样,哪里不清楚这是在逃避三师傅做的饭菜。
待宫翎琅带着麒麟们浩浩荡荡的来到饭堂后,三师傅瞥了一眼,没有看本该出现的人时,宫翎琅道:“师傅和二师傅打起来了。”
“哦。”三师傅对此习以为常,将饭菜盛到桌上后,便解下了围裙往外走。
“三师傅要去找师傅和二师傅吗?”宫翎琅问。
三师傅嗯了一声,本就阴郁苍老的面容此刻略带着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个老东西就是想要不想吃我的饭!”
见三师傅气势汹汹的去抓人,宫翎琅摇了摇头,然后在灶台下方看到了一脸复杂的顾林。
“你在……干什么?”
“你三师傅有毒吧?”顾林来到宫翎琅面前,看着一桌颜色各异且散发着难闻味道的饭菜。见宫翎琅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在干什么?这是人吃的饭菜吗?你快吐出来!”
“很难吃吗?”宫翎琅疑惑,又尝了一口后点头,自我肯定:“还好吧。”
顾林:……
这一刻,他的感受复杂到难以描述。
这饭菜难吃到狗都敬而远之,可她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他看着宫翎琅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怜爱。
宫翎琅眯起了眼:“你那是什么眼神?”
“这么多年,你受了很多苦吧?”这样难以下咽的饭菜指不定有毒,可她却面不改色吃下去,这一副习惯的样子让顾林不由悲从中来同时暗自唾弃三师傅的不干人事。
饭做的这么难吃,怎么好意思一直下厨?
这是对厨房的侮辱!
“别吃了!我给你重新做!”他当年好歹也是新东方毕业来的,怎么也比这个三流厨子做饭好吃。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宫琳琅一边吃菜一边慢悠悠地劝说。
“怎么?”
宫翎琅指着她蹲过的地方:“你刚才在那里干什么?”
“打下手啊,可你三师傅不让。”于是他只能死死的盯着他做饭,避免在里面投毒,可有一种人啊,他就是有办法将每一种食物做成剧毒的样子,即使步骤完美无缺。
他甚至对自己有一种迷之自信。
是什么让他以为自己做饭很好吃?
然后顾林就明白了。
是来自宫翎
琅。
“既然师傅不让你帮忙,为什么你觉得三师傅会让你做饭?”宫翎琅问。
问得好!
“是怕有对比?”顾林认真的想了想。
万一他比三师傅做的好吃,那不就是妥妥的打脸吗?
宫翎琅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这个笑让顾林不明所以,听宫翎琅道:“其实师傅和二师傅他们都会做饭,而且做的不错,知道他们为什么不下厨房,反倒是三师傅一直下厨吗?”
顾林一愣,隐约明白宫翎琅接下来要说什么。
宫翎琅道:“因为三师傅会打断他们的手。”
顾林:……
拿颠勺的手微微颤抖。
“三师傅对下厨有异于常人的执着,所以不想失去你的手的话,我劝你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
宫翎琅说完后,便听一声暴怒:“你在干什么?”
去而复返的三师傅一手拎着一个人走进来,看到顾林手中的颠勺后,表情骤然变得杀气腾腾。
顾林被这眼神盯得膝盖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完球了,他保不住自己的手了吗?
不要慌,稳住,顾林你可以。
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急中生智,骤然间他抄起盘子:“我这不是瞧宫姑娘快吃完了,重新给她盛一盘吗。”
满满当当的饭菜又被重新添加一勺,这一下盘子冒出了小尖儿。
三师傅瞬间阴转晴,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是这样啊,多盛点,小翎儿喜欢吃。”
“嗯。”宫翎琅一边应和,一边面不改色的吃着饭菜。
而麒麟们呢?
早在三师傅出现的刹那便鸟作兽散,头也不回的跑开。
待宫翎琅吃饱喝足后,面对是天凌和三师傅幽怨的眼神。
宫翎琅熟视无睹,只是给予不太真诚的一句:“忍忍就好了。”
二师傅:“这话你说了八年。”
宫翎琅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于是改口道:“那就再忍忍?”
二师傅与天凌对视一眼。
“不愧是我看上的徒弟!”
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阳光晴朗,万里无云,微风拂来,带来了阵阵花香。
三人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感受着这安静的一刻。
“听说你泡了药浴,感觉怎么样?”三师傅问。
“感觉经脉被打开,还感觉内力强劲了不少。”宫琳琅想了想又说道:“感知也比往日灵敏了许多。”
二师傅探了她的脉搏,点点头:“是比以往进步了不少。”
“那是,我亲自动手,小翎儿怎么可能差得了?”
不理会天凌的自吹自擂,二师傅又问:“在京城可遇到了什么事?”
宫翎琅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有一些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并非她有意隐瞒外来者的事,而是她深知师傅们随性散漫,很怕麻烦。
若是说出来,师傅们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就很好。
不必让师傅们牵扯进来。
“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就与我们说,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已经老了,可还能护得住你。”二师傅嗓音凉凉夹杂着漫不经心,里面却是认真。
“我知道。”
她的师傅们总是这样,容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这八年来如父如母的陪伴她成长,给予了她全部的爱。
宫翎琅:“如果有人欺负我,我一定会与师傅们说,让师傅帮我打回去!”
“你知道就好。”
轰一声巨响。
宫琳琅下意识地跳起身来,转向声音的发出地。
山谷中若非师傅们打架并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又是那些臭小子搞的鬼!
啧嘴一声,宫翎琅抽出软剑转身离开。
“你发现了。”三师傅问。
“嗯。”天凌应了一声:“比我们想象中要来的早一些。”
“依我之见,若是早早地宰了那小子,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二师傅满眼的戾气与不耐:“天道之子陨落,任那些魑魅魍魉横行,怎么也不会牵扯到小翎儿。”
“那小子是小翎儿的命定之人,怎么可能容你胡来?”天凌白了他一眼,也是满脸的不爽:“麒麟一族乃是运气之子,怎是你说宰就宰的?要我说,不若让老三药了那小子,让他成为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