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弥怔怔地看着他, 有点意外。
“不愿意吗？”周叙深问。
她忙摇摇头，抬手捏住他领带的下摆——他俯.身的幅度正好，这个高度她可以很轻松地够到最顶端。
“但我只会最简单的平结。”
“关系, 正好我也不需要太正式。”
“好。”姜嘉弥应声, 将松散的领带拆开, 然后交叉、缠绕、翻折。
她垂眸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尽量心无旁骛, 却有点招架不住周叙深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他好像一直在盯着她看。她能感觉到。
姜嘉弥不自觉抿紧唇, 脸颊一点点升温, 耳朵也慢慢被这蔓延的热气波及。
书房里明明并不热，她却觉得手心烫得像要出汗似的。
在她年纪还比较小的时候, 有时会看到梁荷替姜言东系领带、整理衬衣, 动作自然，透着一种难言的默契。所以在她的认知中, 这样的行为都是建立在亲密而熟稔的关系上的, 尤其是夫妻。
现在她却在周叙深做同样的事，难免感受有些微妙。
但也不算抗拒，只是有点不好意思。不既然他不觉得这举止越界, 那她也不需要想太多。
领带宽的那一端从领结上方翻出, 她手指勾一下, 将这一头从绕成的环里穿出, 一边往下扯，一边将领结缓缓上推紧。
领结慢慢收束成型, 她的手指也隔着衬衣抵住他的脖颈, 清楚地感觉到他喉结轻轻滚动一下。
姜嘉弥手一顿，终于忍不住抬起眼。
见状，周叙深唇角意加深, 这神仿佛在她终于肯抬起头，看得她有点窘迫。
“……系好！”她用点气，重重一推，领带彻底被压紧。接着退后一步规规矩矩地背着手站好，“你看看这样可不可以。”
领带有仔细整理，只能系得马马虎虎，衬衣领也有整理好，这副样子于一讲究的男人显然是不关的。
但她怕自己再继续下去会忍不住脸红得太明显。
谁知他只是抬手随意『摸』两下，“既然你可以，那就这样吧。”
就这样？
姜嘉弥愣住，“可是……”
周叙深站在留声机旁边，一抬起唱针，潺潺流水似的乐声随即休止。
听见她出声，他转头，“怎么？”
“其实还可以再整理一下。”她抬起手，犹豫地隔空指指他的领，“领结好像有一点点歪。”
“哪一边？”他试着调整。
“左边。”
“这样？”
“不不不，再往右边一点。”
周叙深微微蹙眉，手一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去衣帽间整理一下。
姜嘉弥放弃，深吸一气走上前，“还是我帮你吧。”
闻言，他略有些无奈地应一声“好”，然而状似不经意地垂眸时，却敛去眼底的那点意。
姜嘉弥示意他像刚才一样弯下腰，然后咬着唇端详一下，仔仔细细地替他将领结与衣领都整理一遍。
她很专注，注意到周叙深目光渐渐变。
他看着她，像是透她此刻的动作在思索着什么。那些掩盖得更深更隐晦的绪反而昭示着一点难以言的贪恋与野心。
纤细的手指温柔轻巧地动作着，他静静感受着微小的动静，一言不发。
很快，细碎的触感消失。
“好。”姜嘉弥松一气，又多看两眼，这才确认这下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她手捏着领带的末端，顺势就要将下半截塞回到西装马甲下。
就在她伸手勾住他马甲边缘时，指尖隔着衬衣不经意地刮蹭胸.膛，一瞬间，两人都难以察觉地僵僵。
某些沉淀于夜『色』里的旖.旎回忆蓦地被勾起。
上回她才发现自己会无意识地在他胸.腹与后背留下“伤痕”，一道又一道，看着其实比她身上的某些痕迹要“惨烈”得多。
他却并不在意似地，从提起，沉默而宽容地任她抓挠，几乎到纵容的地步。
姜嘉弥脸颊微微涨红。
正要后退，她下意识地抬眼时正好和周叙深四目相，抬起的那只脚又慌张地踩下去。
他似非地紧盯着她，“怎么？”
“……什么。”她胡『乱』地把领带塞回去。
弄好后她又一次抬眸，彼此目光都微微停顿。
他目光是漫不经心的、平静的，存在感却强到难以忽略。就像一场秋季的雨。雨滴沉默地蜿蜒，将她浑身沾湿，剩一身沉甸甸的雨水。
她的呼吸也变得慢吞吞的有点堵塞，像蘸湿的棉花。
片刻后周叙深直起身，长指搭在领结边缘，漫不经心地摩.挲，手背上的掌骨起伏分明，简简单单的动作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姜嘉弥忍不住多看两眼，又在他转头看自己前佯装一本正经地将目光移开。
她非常自觉地先一步坐回沙发上，若无其事地轻咳一声，“……好像耽搁得有点久，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始学习呀？”
他，一边整理袖一边走去。
粘稠的气氛随松散，渐渐化开，稀释到周围平静的空气里。
等周叙深在沙发上坐下时，神态已经有细微的转变。
眉眼间的纵容与温和都不见，只剩淡淡的严肃与冷静，和那天交流会时他在台上的表很像。
见状，姜嘉弥不自觉地又把背打直一点。
她终于知道前他用电话或者微信的形式给自己“补课”时，屏幕后到底是一副怎样的表。
“可以开始？”他问。
她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嗯！”
电脑屏幕亮起，周叙深点开财务报表，钢笔的一端抵住屏幕上的一列数字，“那先从这里开始。就以这一组数据为材料，把你分析后得出的结论告诉我。”
……
姜嘉弥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周叙深面前是不够看的，但出于一点小小的骄傲和自尊心，也为维护当初许院长和他介绍自己时的那句“工管系第一名”，还是想要尽可能地好好表现。
她努回答他的问题，思绪飞快运转怕跟不上他讲解的节奏，后才发现这一点是自己多虑，因为他会时不时地调整节奏、变换讲解的方式，好让她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