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在这里吃，不用银子。”张立本爽朗地笑着，笑到最后，笑意不见了。 他明显看见，当自己说不用时，小丫头即时大松一口气，这时，张立本真想时间倒流，回答银雪，“好啊，先生先谢过银雪。” 想看看银雪的反应。 “爹，一个五十文，一个二百文，一个五百文。一起七百十五文。”银雪说着从自己猫咪包包里拿出一两递给铁全贵。 “好。先和姐姐出去找座位坐，爹去买膳食。”铁全贵放下银枝，接过银子，离开前对张立本道，“院长，我一起买。” “不用。不用，你先请。”张立本摆摆手，整个书院都是他的，他不缺这点吃食。 张立本奇怪的是，铁全贵这个当爹对闺女的点膳食没有任何异议，闺女递过来的银子自然而然接过去，感觉一家四口做主不是当爹，而是旁边的少女。 张立本让随从给他打一份一两区的膳食，坐在长念他们隔壁桌。 长念带兄妹俩坐在外在一棵大树下的桌子前，今天是应学日子，很多人像长念他们一样买膳食，吃膳食，在这里吃，大部分还没轮到。 铁全贵回来跑三趟，一个大托盘，里面放着四菜一汤，一碗米饭，饭菜用碗分开装，价格不同，米饭档次也不同。 银雪拿五十文区的米饭，张立本正想夸二句，结果，银雪碗里的米饭有五分四全压在铁全贵五百文白米饭上面，麻黄、麻黄的糙米饭压在雪白米饭上米特别显眼。 银雪一勺一勺扣在白米饭上，还往下压了压，动作流畅，自然，直到把铁全贵那碗白米饭压成糙米饭，压得尖顶，满满的，才停手。 银枝把一份青菜夹到另一份青菜，空出一只碗做饭碗，银雪把自己碗底二小勺饭分一勺给银枝。 全程长念没有动，由兄妹俩解决三份膳食，四人如何分。 银雪四个人点三个区的菜，加起来，他们一起就有十二道不同类别的菜，三道汤。 吃到最后，张立本忍不住扶额想大笑，难怪银雪会回答：能买肉。 因为她和银枝都爱肉，只吃肉。 一顿饭下来，除了他们姐姐时不时给他们夹些青菜，他们从来不会主动夹青菜，或者和肉炒的素菜。 铁全贵当爹的，好像习惯兄妹俩的吃食习惯，把兄妹俩不爱吃的一一吃掉。 吃过膳食，回到应学考核那间房，老账房还没有算出来，此时，已经将近一个时辰，吃过午膳的兄妹俩纷纷欲睡，习惯睡午觉的他们已经扛不住，坐在椅子上，一左一右靠着长念呼呼大睡。 张立本邀请铁全贵到旁边待客室区煮茶。 “这二个孩子很亲他们的姐姐。”张立本瞧着睡得熟的兄妹俩笑道，从头到尾，兄妹俩依赖少女远远大于当爹的。 “是。”铁全贵点点头，“我和内子在他们兄妹七个多月大的时候离开，直到前年末才回来，他们从小由我闺女带大，自然亲近。” “老家在哪？” “伯州郡三合镇，山中村，今年年初才举家搬来燕都。”铁全贵如实回答。 “这么远？家里有人做官？”举家搬过来，一家子，尤其铁全贵这个当爹一身棉衣，一看就是农家出身，反观他三个儿女衣衫均是现在权贵人家流行穿的料子，款式。舍得一家子举家搬过来，肯定有人当官，而且任职就在燕都。 “没有。我夫妻带着四个儿女过来，还有孩子三个舅舅，做些小本买卖，够三餐温饱。” 铁全贵的回答让张立本意外一把，做点小本买卖就敢举家搬到燕都来，无权无势，搞不好，血本无本。 一般人不会举家搬到寸土寸金的燕都来，风险大不说，物价都贵上几十倍。同样一百两，在小地方一般六口可以舒服过一年，在燕都，撑不了二个月。 “为什么这么大风险搬到燕都来？”这里有什么值得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父亲，举家搬过来。 再次被人问起这个问题，铁全贵笑了笑，说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为了我四个儿女。我闺女未来夫君是燕都人士，怕她成亲后受委屈，就搬过来，娘家近些，多少能照应一二。想着早晚要过来，就提前过来，银枝、银雪也是时候读书。” “……” 铁全贵的回答三翻二次让人意外，为了一个闺女就举家搬过来，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看他今天就带着三儿女过来应试，一个随从都没有跟随，由此可见，他闺女未来夫君十有八九是无名之辈，能成为亲家，二个家庭门户相当。 若是未来女婿是官，借着女婿的势一家扎根在此说得过去。 问题，二个都是平头百姓，燕都稍微一个五流势家都能压得他们无法翻身，况且，他最小一对儿女还是龙凤胎，龙凤胎之前还炒得风风雨雨。 这样还敢带儿女来燕都？ 说他无知无畏还是靠勇字走天下？ “为什么让银雪来书院读书？想读书可以请女夫子在家学，你们少一份风险。”二个孩子放在一起风险太高，如果只是银枝，只是众多宝石中的一块。 只兄妹俩在一起，那就是二块美伦绝焕，无比夺目的宝石，人们会第一眼注意到他们。 铁全贵给张立本满上一杯，“让银雪和银枝一起来书院读书，不是盼她为官当权，光耀家门，而是希望她学习处理人际关系，融入这个世间，将来习得一技之长立足于世。” “不嫁人吗？”张立本惊诧不已。 没想到，一个平凡无奇，三十左右的汉子，普通得像大街道挑担叫卖的小贩一样竟然能说出这一翻话来。 换成是他。 若是儿子，他能说出来。 女儿，他说不出这翻话，说的更多是一个为女子的本份，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他根本就不会去想闺女以后靠什么来维生，只会想给闺女选个什么样的夫君来保障她将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