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看见救援队的动作表情，却听不到半点声音，但听觉器官并非失效，耳膜生疼，过高的“音量”震得人有点想吐。
这个山谷里应该有很嘈杂的声音，耳朵接收到了，但大脑识别不到。
云团看着手忙脚乱的医疗队和救援队，仿佛在看一场上世纪的默剧。
改装后的医疗车比寻常的房车还要大几个型号，一开门，低温气流涌出，在大家脚边盘绕。
医疗队将老王送上车，随后又关了门。
云团晃了晃连接了充电宝的手机。
景煜点头，抬手调整着护目镜的松紧，检查装备。
景和用手比划了一阵子，最终放弃，又掏出手机——
可能打得太急，省略太多，云团盯了几秒也没太想明白。
一抹微光突然晃了一下眼睛。
她看向岩壁里的骸骨，总觉得头骨眼窝的位置往他们的方向偏移了一点，但拿出刚拍的照片比对，又没有任何区别。
云团拿上女士勃朗宁，检查弹夹和麻醉枪，比了个“OK”。
景煜扯了扯刚挂上的攀岩绳，走在前边，景和紧随其后。
云团抬头看了一眼，这条路线基本上是擦着骸骨过去的，稍有些阴森可怖，有两个落脚点是诡异的黑色符号。
……真是艺高人胆大。
攀岩绳抖动两下，景和探出头来催促。
云团一咬牙，快速地往上攀，腰带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但她顾不上，咬着后槽牙把它扯回来，连蹦带跳地窜了上去！
踩到地面时，她才松了口气。
待喘匀了气，抬眼却见景和面容扭曲地盯着她的腹部。
云团低头，只见一只漆黑的干瘦的手挂在她的护腰上，手肘的位置断裂，露出同样干瘪的骨骼。
怪手随风飘荡，似乎在向他们打招呼。
嘶……
她张了张嘴，轻呼都消散在山谷间。
景煜用树枝挑走了那只手，谁料手一落地，就“活”了过来，挣扎着向云团扑过去！
云团瞄准时机，跳起来一脚踩在它的手背！
只听一声脆响，枯手断成几截，渐渐化作烟尘，融入土层。
景和拿出手机，一顿疯狂输入，然后把屏幕翻转。
云团调整着护腰的位置，眉头微皱。
一个青壮年男性，被这么个一脚就能踩碎的手拖到地下去了？
景煜后退了几步，捏住云团的手腕，一起往前。
景和摇头，吐槽的话都不能被听见，他原地无声咒骂一阵，还是快步跟上。
山林里的动物是多些，都是头尾倒置，它们边跑边往入侵者的方向喷粪。
云团避之不及，还被景煜带着各处逃。
她几次想让景煜松开手，分散了好逃得快些，但不论如何比划，景煜都像没看见似的。
仓皇逃窜了百米的距离，前方出现了目前为止唯一一只头尾正常的生物。
乍一看像是猫头鹰，但面部的羽毛是纯白的，两颗黑眼珠点缀其中，像是一颗被切成两半的荔枝。
它脑袋上还长了一对鹿角。
那对鹿角比它整个身子都要长，看着挺笨重的，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鞋子。
然而他们无法用语言交流，而手语比划和打字都慢了些。
三人只能各自盯着突然出现的怪物，神经紧绷。
白脸鹿角的脑袋自上而下一百八十度旋转，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转了一百八十度，完成了一整圈。
鹿角到了脖子处，突然有点像向外延展的双臂。
云团摸了摸脖子，隐隐发疼。
它猛然抽搐几下，鹿角猛地指向一侧！
在指路吗？
她轻轻拉扯景煜的袖口，试图往怪物指的方向走。
生灵挡道引路，向来有几分蹊跷的。
景煜点头，然而下一秒，景和就用细长的登山杖把怪物从头怼到脚，跟糖葫芦似的穿了起来！
不消两秒，怪物便消失了。
景和笑呵呵地在手机上打字。
云团倍感无语。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头和尾相对正常的东西，就这么无了。
景煜松了手，他将一个警报器安在了云团的护腕上，三人继续往白脸猫头鹰指的方向走。
越过一片焦黑的土地，眼前又出现了一扇石门。
上边刻画着最简单的水波纹，正当三人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时，一道光凭空出现，砰地一下砸中石门！
石块飞溅，三人只来得及到树后躲避，石门碎裂，丢失的声音逐渐恢复。
各种声音争先恐后地往脑袋里钻。
景和不适地挠了挠，“哎哟，可算能说话了，憋死我了！”
云团耳朵一阵刺痛，她晃了晃脑袋，“那是什么东西？陨石坠落吗！”
景煜望着光束降临的方向，稍感疑惑——将他们引来的是“它”，将石门毁掉的，也是“它”……
“火熄了，过去看看。”景煜起身，迈向那一片狼藉。
火加热了那些动物应激而产生的排泄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即便是三人戴着防毒面具，也不能幸免。
三十秒的窒息感过后，云团缓过劲儿来，走到灾祸中心。
一块焦黑的石头击中了石门，将石门砸得四分五裂，而石块本身，并无多大损坏。
云团蹲下，用登山杖杵了杵罪魁祸首，咚咚咚——
声音清脆，似是环佩叮当。
云团看了景和一眼，决定学习对方的暴力模式，她以登山杖为武器，用力敲击这从天而降的“陨石”。
咚！咚！咚！
只大力砸了没几下，石块就从中间裂开，里边是一层青绿色的……玉石？
“什么东西啊？”
她凑近看了眼，感觉材质和刚才洞里的玉石墙面一般无二。
但是这玩意儿是从天上来的。
难道……有鸟雀把玉石吞了，飞到天上，然后闹肚子了？
可这个篮球大小的，鸟本身的体积就难以估量了。
“可能，是刚才那些瘦长的骨架扔过来的。”景煜轻声道。
“真是阴魂不散。”景和也拿起登山杖敲石块，只碰了一下，玉石就从中间裂开，随即露出一个椭球状的朱红色物件。
“血珍珠？”云团小声道，刚要碰，那些四散逃开的怪物们都围了上来，每一只都做出攻击姿态。
云团僵住，手往回缩了点，怪物的泄殖腔也随之往回缩了点。
她继续往那颗朱红色的东西靠近，怪物们也靠近了点，并且毛发随着身体开始颤动，排泄物似乎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要不……还是你们先请吧。”
云团收回手，默默起身，试图走出怪物们的攻击圈。
被粪水冲击，和掉进化粪池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根据景煜他们上回录的影像来看，这些怪物喷出来的东西是有挺强的腐蚀性的。
“哎，你就这么抛弃我俩了？不是吧不是吧？”
一只变异前应该是鹿的怪物靠近了景和，它的脖子及连接在顶部的屁股正不停地释放气体。
景和不断地后缩，试图闪躲。
景煜眉头紧锁，一言不发，默默地给子弹上膛。
环顾四周，各种头尾倒置的奇形怪状的生物都在往这个方向聚集，尽管现在声音能够传播，它们也没有发出半点嚎叫声。
粗略估计，有数百只。
云团头皮发麻，她背包里的麻醉剂根本不够用，现在距离过近，直接射杀的话……那些腐蚀性液体绝对会溅到身上。
犹豫间，她瞥到一边的荆条。
不是什么好材料，但也能用。
云团用小刀割下需要的部分，用力扯了几下，重复编织动作。
一旁焦头烂额的景和见到这一幕，愣了一下，“你在干什么？给我俩编裹尸袋？”
“没有合适的工具，现编一个呗，等我十分钟，很快就好。”
云团头也没抬，荆条柔韧性很好，并不用多大力气就能弯折，很快，一个头部有孔洞的圆形小篮子就成型了。
她留下一根长条状的柄，掂了掂，并不牢固，又加上几条，放进小石块试验，强度也足够了。
“这是……”
景和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他旁边的怪鹿也停下动作。
“和网球捡球器的原理差不多，或者说，一些捕鼠夹和鱼网也是这样，有去无回。”
云团把石块抠出来，距离疑似血珍珠的物件两米左右，将小篮子用力一扣！
圆润的珠子滚进篮子里，动物们瞬间震了一下！
它们纷纷在地上磨爪，整片土地都在颤动，云团将篮子提起来，缓缓移动。
怪物们跟着行走，兴许是珠子没有沾到人类或其他生物的气息，它们并未立刻攻击，但每个畸形头部的双眼，都泛出渗人的渴望之光。
云团往山崖的另一侧走去，脚步逐渐加快。
景和直起身，敲了敲酸疼的脖颈，“早知道我就带个捡球器来了，这还能溜一回怪物呢！”
景煜挪开按在扳机上的手指，“没有那个型号的，还不如学做手工。”
云团走到崖边，手腕一翻，小篮子在空中划了个圆弧，怪物们扑了个空，一个接一个下饺子似的摔下山崖！
剩下的稍有些思考能力的动物，也被云团一只一只踹了下去。
它们落地时，没有发出撞击声，而是化作一堆碎石，一阵黑雾。
云团将小篮子放到手边，抠出珠子，在岩石上磨了磨。
黏在表面的污浊被磨掉，内部却不是珍珠材质的，像是赤红的天然水晶，但是质地较硬，怎么磨，表面都没有划痕。
“小心有辐射啊！”景和拧眉。
“如果这个山谷都是被辐射的，这些怪物因为辐射而起，那你们的距离和我的距离，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