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名内监便抬来了软顶小轿,又齐力把欣贵人抬了进去,苏美人陪同在侧,众人脚下生风,眨眼功夫便奔到了欣贵人的衔英阁。
三名太医早已在此等候。
鎏金熏炉里点上了安神的合欢香,绣着缠枝花纹的屏风背后,几名太医一阵忙碌。
太医给欣贵人含了参片提气,又迅速开了几个方子让人赶快抓药,这会儿欣贵人终于不再呻吟,镇定了下来。
“太医,欣贵人如何?”苏美人见太医走出屏风,急切问道。
太医正待答话,却听门外有人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屋内众人正准备施礼,却被皇后急匆匆打断:“都别多礼了。尚太医,欣贵人怎么样了?”
尚太医是太医署的首院之一,所以皇后一进屋,便首先询问起了尚太医。
“回禀皇后娘娘,欣贵人没有大碍,只是因为摔倒在地受了点外伤,微臣已经开了外敷的药膏给欣贵人。不过欣贵人受了惊吓,精神有些萎顿,需要好好休养一下。微臣也已开了安神静心的温良药方给欣贵人服用。”尚太医站出一步,拱手回道。
“那就好。”皇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尚太医,欣贵人就交给各位照料了,一定要确保他们母子无虞。”
“微臣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三名太医当然知道欣贵人龙胎的重要性,俱都一脸肃容。
浓黑的药汁在罐子里翻腾,而这边皇后早已屏退太医,只留下了苏美人以及随身的几个宫女内监。
“走得好好的,欣贵人怎么会突然摔倒呢?”皇后探察了一下欣贵人之后,便走远几步,有些疑惑地看着苏美人。
“娘娘,是这样的……”苏美人如实禀报。
“原来如此。”皇后听完,徐徐点了点头。
“欣贵人,以后走路可一定要当心啊!”皇后又坐到欣贵人的床前,语重心长道。
欣贵人此刻已好了许多,脸色不那么苍白,也能提气说话了。她斜倚在厚厚的靠枕上,见皇后跟自己齐坐,不由有些赧然,便浅笑道:“方才不能言语,请娘娘见谅,臣妾此时不能周全礼数,还望娘娘恕罪。”
“这是什么话?你都摔成这样了,难道还要跟本宫讲那些繁文缛节么?”皇后佯嗔道。
欣贵人笑了笑:“多谢娘娘体恤。”
“以后走路,一定要多看看脚下,免得打滑,知道么?”
“多谢娘娘关心。这次臣妾怕是踩到小石子了,一不留神就摔了,以后臣妾一定会多加小心。”
“那就好。太医的药一定要记得吃,外敷的药也要及时上好,才不会留疤。”
转身又吩咐左右宫人一番,务必要小心照料欣贵人,安排妥当之后,这才同苏美人一道离开了衔英阁。
与皇后分道之后,苏美人有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虽然欣贵人摔倒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皇后没有责怪,欣贵人也没有追究,不过毕竟欣贵人与自己同路,她心里总有些愧疚。
然而如果仅仅是愧疚也就罢了,她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犹如一片阴霾,密布在她的心头。
这一天,西苑格外热闹。
因为进宫几十天了,才女们第一次收到了内侍省送来的家书。
才女们以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进了宫,远离家乡,心中自然十分挂念。
明天便是第一批才女的册封之日,众人又紧张又兴奋,此刻接了家书,更是心情复杂。每个人方不希望自己能够中选,以便回书能用最大的惊喜告慰家人。
方洁雅把家书默读了好几遍,这才慢慢抬头,泪珠滚滚。虽然家书不长,然而父亲的嘱托和担忧全都溢于言表,字字用心,让她怎能不感慨?
“哟,你不是向来在这西苑里都是最会闹腾的一个吗?什么时候也学会娇滴滴地哭了?”
听得这由远及近的讥笑声,方洁雅不由感到恶心,她转过脸去,连看都不看来人。
“啧啧,瞧你哭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别以为随便哭一哭都是梨花带雨。”
听得方洁雅五官顿时一皱,冷哼一声,慢慢站起来,斜睨一眼来人,突然冷笑道:“哎哟,刚才有一只连眼泪都没有的冷血畜生在这里狂吠,叫得可难听了,林雅馨,你听见没有啊?”
林雅馨明显气极,狠狠瞪了一眼方洁雅,不过原本狰狞的脸庞忽又舒展开来,然后悠悠道:“你再怎么跟我置气也没用,因为明天的册封名单上根本就不会有你方洁雅的名字,难怪你会哭呀!哼,谁叫你这么不争气?”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没有我?”方洁雅乍惊道,顿时有些慌神。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反应,看你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林雅馨打量着方洁雅,轻抚手掌,仿佛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很可笑一般,“你就要被遣送回乡了,还想跟我顶嘴?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林雅馨!”方洁雅怒火中烧,暴喝一声,惊得四周的才女们纷纷侧目,“我告诉你,我方洁雅就算再落魄,也用不着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来教训!”
“比不过我就骂我?你还真有力气啊!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林雅馨故意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一拍脑门,“啊对了,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