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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7 章 爱人啊十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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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安抚住徐敏的情绪后,那天晚上,他俩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吵。

刘季州一直是个情绪十分内敛克制的人,他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无能者才会被情绪所左右。所以鲁尼惨死那天徐媛媛情绪的失控,非但没能勾起他的同情,反而令他转身离去。

可是那天晚上,刘季州的情绪却出人意料的激烈,甚至比心力憔悴的徐媛媛更不受控制。

他不断用最严苛的语言指责徐媛媛教育无方。

他说,但凡她有点做母亲的样子,都不会放任自己女儿病了那么多年仍还是这样。自问他已经为她提供了该有的一切,家务有保姆,孩子的照顾有育儿员,家里需要什么他从来没有短缺过她,可是她这六年来都做了什么?女儿已经在最好的康复机构治疗了六年,可是非但没丝毫起色,反而越来越像个精神病。而她自己也是如此,年纪越大,越不成熟,人越来越情绪化。一条狗的死就能让她情绪崩溃,甚至像个疯子一样当众出丑。再这样下去,这家还像个家吗?

徐媛媛登时就笑了。她说老刘,你说怎么才像个家?你说我没点做母亲的样子,你这么多年又有多少时间尽过当父亲的样子。家?你觉得你我这个样子,算是个家吗?

刘季州的脸色登时冷得难看。他反问,所以呢?

所以什么?

徐媛媛没有回答。

她知道,这答案刘季州是明知故问的。

而他永远不会因此便让现状有任何改变,哪怕他的妻子现在已死,哪怕她跟他有两个孩子,那一纸婚书恐怕是他永远不会给她的东西。

她必须承认,无论自己拥有这男人有多久,无论这男人看起来对他妻子有多不在意,官常悦这个已经死去的女人,终究在他心里有着一个可能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牢固地位。

他书房里放着官常悦的照片。

那是官常悦二十多岁生日时与他的合照。

那时候的官常悦比徐媛媛漂亮得多,大家闺秀的模样配着刘季州的英俊潇洒,曾几何时,他们也是有过一段郎才女貌的般配时光的。

照片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那都是刘季州当天回到家后抽的。

仅仅几个小时,面对着他同他妻子的合照,抽了整整一烟缸的烟。

徐媛媛明白,他这是在深切缅怀着那个逝去的女人。

所以在徐媛媛当时推开书房门的那一刻,从他匆匆投来的目光中,看到的是被打扰到后深切的不耐。

甚至他还在面对女儿病情的发作后,毫不在乎地用那些极为刻薄的话,像刀子一样一把一把地狠扎在她心口上。

扎得徐媛媛特别疼。

可她对此又能做些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亦无力再继续说些什么,说到底,她在他眼里到底算是个什么?

遂只能沉默离开。

本以为自此又将迎来和他的一场长期冷战,但没想到,半夜时刘季州却出乎她意料地回了房,并十分主动地跟她道了歉。

他说他不应该对她说出那种话。

但那并非他本意,他只是被女儿当时的样子给惊到了。

他说,媛媛,你有没有看见小敏当时看着我的样子?她看着我的样子就像官常悦。

原来,早在官常悦去泰国定居后不久,她精神就出了问题。

这两年来随着身体的每况愈下,越发严重。

最初医院诊断出她是得了抑郁症。她总是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时常对着空气能发半天呆,走在路上也会突然如此。

所以后来官家的人就开始不让她出门。

但长期禁足的生活对病症没有任何改善,反而让加重了抑郁的程度。

她很少吃也很少喝,就那么呆呆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供在神龛里的佛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几次刘季州看着她,总仿佛像在看着一个日渐干瘪的空壳子。

她本就瘦得很,在泰国那几年,更是瘦得让人无法直视。

偶尔会正常一些。但正常着的她远比沉默的她令刘季州敬而远之,因为她那个时候总会不停地说话,说着一些平静,却又令刘季州坐立不安的话。

时至今日,让他影响最为深刻的,是去年的宋干节。

泰国的春节,万众欢庆的日子,她在刘季州去陪她的那个晚上忽然问他:老公,你觉得你会遭报应么?

然后不等刘季州开口,她摇摇头,先自给出答案:不会。你既没杀人,也没防火,能遭什么报应?倒是我,遭了报应。

又问:你会想我肚子里那两个没能出生的孩子么?你猜,他们到底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随后若有所思看着他身后的神龛,再又自答:也许跟你那个情儿生的一样,也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

说罢她笑了起来:呵,你看老公,我曾经也是有机会得到一个‘好’字的。

然后兀自看着沉默的刘季州,她笑着笑着,突然哭出声来: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家也没有了……几年前的今天,我本来是有机会捏死你的,但我选择了捏死那个女人。现如今那女人仍还好好的,你也一样。一手好牌被我打得稀烂,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像我这么蠢的人呢?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官常悦哭得十分痛苦,因为一滴泪也掉不出来。

刘季州也听得十分痛苦。

他说他恐怕这辈子也忘记不了,一个如同干尸一样的女人,就那么直挺挺靠在沙发上,瞪大了一双枯涸的眼睛又是哭又是笑地看着他,连说话声都像是干涸得随时都会裂开来一般。

因此她所问的那些问题,明明简单又直接,但面对着她那张枯瘦到变形的脸,刘季州竟没有一个能回答得上来。

而她似乎也并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答案来。

只两眼紧盯着神龛里那座小小的塔,一个字一个字说着,平静得如同自言自语。

后来,她似乎对反复问这些问题感到厌了。

遂不再继续提问,亦不再同身边的任何人说话,包括刘季州。

与此同时,她却对佛教突然资生出了一种极其偏执的信仰。

挺突然的。

拿刘季州的话来说,就好似小说里写的,突然撞了邪似的。

官家虽然信佛,但很多信佛的人一样,无法就是家里供着佛,交往一些寺庙里的高僧,常会以各种名义往庙里捐赠香火,逢年过节更是不忘去庙里上头香。

可是自从官常悦去了泰国,自从得了抑郁症,她对佛教的热诚就渐渐开始脱离了正常的范畴。

她在泰国一座非常古老的寺庙里,为自己那个怀了仅四个月就流产了的孩子,以五百万美金的高价捐了座佛塔。

这一点刘季州尚可以理解,毕竟那是官常悦盼了很久的孩子,更是她一个巨大的精神支柱。他甚至希望能借着那座塔能化解一些官常悦的怨气,可是后来她的种种行为,就变得不那么能让他接受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每次刘季州靠近她的时候,总能闻到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味。

那时一种极为油腻的香,香到发臭,就像一个从不洗澡的人身上强行摸了厚厚一层廉价香精的气味。

后来刘季州发现,那气味是从她常挂在脖子上的一只小玻璃瓶里散发出来的。

小瓶子严格来说不是瓶子,而是用透明玻璃做成的瓶子状的佛牌。

里面装着一块黑色的木头,上面绕着几根红色的线,跟市面上常见的佛牌相比,看起来廉价而普通。

佛牌虽说有个‘佛’字,却同佛沾不上什么关系。

它们大多出自泰国龙婆或阿赞之手,用阴料制成,也就是传说的尸油或尸料。

刘季州是政治婚姻,自然不会佩戴这种东西,但他身边不少生意伙伴都有带,据说很灵验,见效极快,却也很邪门。

但无论是别人卖的,还是自己周围人所佩戴的,他从未见过有哪一种佛牌通体会散发出这样的气味。这让刘季州每次见到这东西,生理和心理都极为不适。

可是他无法让官常悦不去戴它,正如他无法干涉管常悦到了泰国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也曾故意装作不知,问她脖子上挂的是什么。

她不答,只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她,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嘲弄。

刘季州无法忍受这样的目光,便只能尽可能地同她保持距离。

而就在这块佛牌出现的数月之后,官常悦把官家给她在曼谷市中心买的一栋别墅给卖了,然后搬去了那座她刚来泰国时捐了佛塔的古寺附近。

那个地方地处清迈山区,十分偏僻,除了必要的水电,什么也没有。

但让刘季州难以接受的却并不是这些现实的缺陷。

而是那个新住处,实在太可怕了。

刘季州说,他很难形容当时第一眼看到那栋建筑时的感受。

是震撼,是恐惧,还是一种比恐惧更深邃的惊悚?

那是一栋非常老的房子,老到风一吹四周就吱吱嘎嘎响,若不是搬来前他特意让人过来做了加固,只怕轻轻一碰它就彻底垮了。

这么老的房子,原主人早已死去多年,也不知曾经造了是做什么用,不同于寻常的泰式楼,它有点仿中国明清时的园林建筑,规模不大,但很深,一条回型长廊连接着前后两进屋,看起来就像一头蛰伏在山林里的怪物。

房子里也有着很多‘怪物’。

那是从房子建成起就安置在屋里的佛像,从前厅到□□,大大小小起码有百来尊那么多。

却全然看不出都是些什么佛。

泰国是佛教国,自然普通家庭里多多少少会供佛,寺庙里更是比比皆是。但无论是长得慈眉善目,还是金刚怒目,都与这房子里供奉的佛像不一样。刘季州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奇形怪状的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样静静林立在房子的四处,甚至房梁上,偏偏还活灵活现,如同一个个活生生盯着你看的生灵。因此只要一踏进前厅,就能感觉到一股森然萧肃的寒意,到了黄昏之后尤其如此。猩红的夕阳光线弥漫处,放眼看去,那哪儿像是人住的地方,简直活脱脱是从画册里钻出来的十八层地狱!

官常悦就处在那个‘地狱’之中,无声无息地守着那些佛像,守着她那座安置着她仅仅只存活了四个月胎儿魂魄的小塔。在那些佛像形状各异的瞳孔‘注视’下,安静得像具行尸走肉。

她自搬进这栋房子之后就变得更为沉默和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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