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依旧如前几天一样,摆着碗红枣鸡汤。
我一如以前,先敬清香,再供碗清水,往里滴上三滴血水。
可在唤“夫君”时,想到他昨晚的戏弄,多少有点别扭,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飞快的唤了三声。
转身去庙后土窑看了,除了满窑碎裂的泥塑,以及破损的土窑,其他什么都不见了。
那只极大的断爪,还有常三娘被嘶咬下的蛇鳞,和鬼车落下的黑羽,全都消失了。
但窑前地上,两个焦黑的印记,却清晰的告诉我,昨晚墨苍冥,确实步生幽冥莲,站在这里过。
那不是梦!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先把土窑破损的地方修补好。
又将就窑里破裂的泥塑清出去,找个背阴的地方埋了,给它们烧些香纸。
虽然它们已经魂飞魄散,收不到,可心存敬畏是一回事。
婆婆说过,如若人生如意,无怨无恨,谁又会成孤魂厉鬼?
她不在庙里,我才知道,独守破庙,有多孤独。
那一晚鬼王印照,方圆百里的厉鬼都被召来后灭了,我连个鬼都碰不到。
墨苍冥那一晚后,再也没有现身。
我翻遍破庙的藏书,也没有翻到这个名字。
就在婆婆去哀牢山的两个月后,破庙就热闹了起来。
先是村里过路的婶娘们,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或是在我不得已去买东西的时候,抓着我问:“阴婆婆呢?没在庙里吗?”
确定养鬼的婆婆不在后,就有人开始明目张胆的到庙里乱逛。
也有些用异样眼光看着我,打趣我:“江柳啊,你婆婆不在了,你也这么大了,要不嫁人了吧?”
还有不要脸,直接朝我开荤腔,或是半夜摸到破庙来的。
可乱开腔的,回去当晚,就口舌生疮,嘴角流脓,至少半个月说不出话来。
摸到破庙来的,就在庙门口,遇到了鬼打墙,转上一整晚,回去大病一场。
搞过几次后,村里都知道,婆婆不在,可这破黄泥庙,还是有鬼。
自然是有鬼的,墨苍冥不是鬼王,却胜似鬼王。
而且这种小把戏,也用不着墨苍冥出手。
安静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我正在庙后面和泥做砖,将庙门口的影壁修一下,免得总有人探头朝里面看。
远远的就听到村长在外面喊:“江柳!江柳!”
婆婆说过,这间黄泥庙虽是她家祖上的。
可如果不是村长,我们住着也不会这么安生,要心怀感激。
我远远的应了一声,闻声出去。
就见前院,村长满脸愁容。
朝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以及四个穿着讲究的人,指着我道:“这是江柳,阴婆婆不在庙里,这事还是得问过她。”
那横肉胖子挥了下手,没好气的扫了我一眼道:“阴婆婆都不在了,她一个捡来的,凭什么占着庙。”
说着一边转手用力搓揉着短粗的脖子,一边朝我道:“看到没,这是华总,要投资把这庙重修,到时有人来旅游上香,带着全村发财致富。”
“你不是我们村人,赶紧走吧!”
他手越搓越用力,脖子搓得哗哗作响,皮屑直飞,还通红渗红。
后面搓不过瘾,就开始试探性小心的挠。
一挠,一道血印子,血水丝丝的往外渗。
他还不好意思的朝那个大老板地道:“最近过敏了,呵呵……”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搓挠的时候,一条杯口粗、蛇身冒着腾腾黑气、却长着一个拳头大小人头的怪蛇,正缠在他脖子上,对着他哈气。
哈在哪里,他就在哪一通抓。
这是被蛇鬼缠住了?
就在我看时,蛇鬼猛的扭头看向我,竖长的蛇眸中,带着阴翳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