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他屈指碾碎掌心凝结的霜花,十二枚错金虎符悬空成环。符面饕餮纹亮起的刹那,整片槐林无风自动,枯叶在煞气中凝成箭头,直指西北角坍圮的月洞门。
他一路追着陈疏言的足迹前来此地,想来是能拿得下这个青羊宫的耗子了。
门后青石井台爬满暗红苔藓,井沿青铜饕餮衔着的锁链寸寸绷紧。当方岚的玄龟甲映出井底翻涌的煞气时,君傲寒瞳孔骤缩,这里有不俗的困阵。
“退!”
暴喝声与破空声同时炸响。九条玄冰锁链自井底暴射而出,末端拴着的青铜匣轰然洞开,万千怨魂凝成的剑雨倾泻如瀑。周落祭出的离火罩刚触及剑芒便炸成磷火,后方三名修士尚未来得及惨叫,眉心已绽开血莲。
“坎宫水位,转巽风!”君傲寒踏着鎏金尺凌空而起,玄色大氅在罡风中猎猎如旌旗。错金虎符迸发的金光如烈阳坠地,却在触及井沿时被煞气蚕食成缕缕残丝。他猛然惊觉足踝刺痛,不知何时,井中漫出的青冥重水已凝成冰枷,将他生生拽落地面。
“广成宫的小辈,倒比青羊宫的耗子有几分血性。”
沙哑嗓音自井底荡开,震得满树槐叶簌簌如雨。银发老者踏着玄冰拾阶而上,发丝间缠绕的并非月华,而是粘稠如实质的煞气。比起水云阁那位谪仙般的季悉,此人面容枯槁如百年古槐,眼尾朱砂褪成暗褐,玄色道袍下摆浸着青黑尸水,每步落下都在青砖烙下焦痕。
方岚突然捂住心口踉跄跪地,本命符箓在袖中自燃成灰:“他的气息……很像在水云阁中见过的季悉,不过这个是肉身!”
季悉修为当初是半步筑基,按道理起码有一百三十年的寿命,现在怎么算也才不过五六十岁,不该这么老迈才是。
“眼力不差。”老者开口道,“季某被姑获鬼母剜去半魂,化作无面俑在水云阁诱杀修士。而你们眼前这具残躯,才是真正的碧渊剑主。”他指尖抚过心口狰狞剑伤,那里正汩汩涌出黑雾,“三十八年,每日受七煞镇魂咒噬心之苦……”
君傲寒突然嗤笑打断:“既同是天涯沦落人,何故拦我去路?”鎏金尺暗扣掌心,北斗七星纹路逐一亮起。他余光瞥见东北角断碑处隐约金芒,那是陈疏言破阵时残留的庚金剑气,可以从那里出去。
“好个伶牙俐齿。”季悉枯指轻叩井沿,整座困龙阵轰然转动。玄冰锁链绞住最后两名修士的脖颈,将他们如提线木偶般悬在半空,“我要你寻回碧渊剑灵,解我七煞咒。作为交换……”他忽然并指划开虚空,七十二枚符诏虚影在煞气中沉浮,“沧溟水府三千年积攒的水官真意,足够你叩开金丹大道。”
方岚的惊呼淹没在锁链铮鸣中。君傲寒望着随从们涨紫的面容,忽然低笑出声:“若我不应呢?”
“那便让广成宫明年今日,多添几盏魂灯。”季悉声音冷淡。
鎏金尺骤然暴起赤芒!
君傲寒瞳孔化作竖瞳,玄色大氅炸成漫天碎帛,露出内里暗绣北斗的鲛绡软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