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断壁残垣,尸横遍野,幽州城如同人间炼狱。
朱枫提着药箱,脚步沉重地走在满是瓦砾的街道上。
他自幼为医者,生死之事早已司空见惯,可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他眼眶发红,心中酸楚翻涌。
妇人怀中紧紧抱着的孩子早已没了气息,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不远处,一位老者倚靠着残破的木门,胸口插着一支羽箭,早已气绝身亡;一个年轻的士兵,腹部被利刃划开,肠子流淌而出,至死仍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每走一步,朱枫都感觉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突然,他看到废墟中一个百姓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朱枫心中一震,立刻提着药箱冲了过去。
拨开压在百姓身上的碎石和木梁,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男子映入眼帘。
他气息微弱,奄奄一息,身上有多处伤口,鲜血已经将他的衣衫染红。
“还活着!”朱枫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顾不得其他,迅速打开药箱,取出止血散和金疮药,熟练地为他处理伤口。
“坚持住,你会没事的!”朱枫一边包扎,一边轻声鼓励着。
一旁的偏将吕玮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大夫,何必白费力气……”
朱枫没有理会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将一粒药丸塞进男子的口中,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醒醒……醒醒……”
男子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朱枫,嘴唇微微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朱枫将耳朵凑近他的嘴边,“你说什么?”
男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微弱的字眼,“……救……救……”
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也随之闭上。
朱枫愣住了,他看着男子逐渐失去生机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
吕玮拍了拍朱枫的肩膀,“大夫……”
朱枫猛然站起身,“去下一处!”
朱枫深吸一口气,将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医者父母心,纵然幽州城已成炼狱,他也要尽己所能,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更多的人命。
人命不可轻贱,这是他从医以来始终坚守的信念。
他提着药箱,沿着残破的街道继续前行。
碎石硌得脚底生疼,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脚步不停,目光如炬,搜寻着任何一丝生命的迹象。
废墟下,一个微弱的呻吟声传入他的耳中。
朱枫立刻停下脚步,循声而去。
拨开瓦砾,一个年轻的士兵半埋在土石之中,胸膛起伏微弱,已然奄奄一息。
朱枫一言不发,迅速蹲下身,伸出两指搭在士兵的手腕上,细细地把脉。
指尖传来微弱的脉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士兵的脸上满是血污,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呼吸时断时续。
他收回手,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士兵的几处穴位上快速扎下。
银针闪着寒光,精准地刺入穴位,手法娴熟而果断。
接着,他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撬开士兵的牙关,将药丸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朱枫静静地坐在一旁,观察着士兵的反应。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渐渐地,士兵的呼吸变得平稳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朱枫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大夫!”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朱枫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扶着墙,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老妇人指着不远处一个被压在石板下的年轻人,声音哽咽。
朱枫没有说话,提着药箱走了过去。
吕玮的哀嚎声在废墟间回荡,带着浓重的悲凉和无奈,与周围的残垣断壁交织成一曲令人心碎的挽歌。
他看着朱枫忙碌的身影,嘴角抽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叹息,摇了摇头。
他并非不敬佩朱枫的医者仁心,只是这幽州城已如死地,救治伤员如同杯水车薪,无异于徒劳。
朱枫却仿佛未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伤员身上,手指在银针间灵活翻飞,精准而迅速地刺入穴位。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衣襟上,但他连擦拭都顾不上。
他小心翼翼地为士兵清理伤口,涂抹药膏,动作轻柔而坚定,仿佛在呵护一件珍宝。
他感受到手腕下微弱的脉动,仿佛在死寂中寻找到一丝生的希望,心中也燃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吕玮缓缓走到朱枫身旁,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
朱枫专注的神情,坚定而执着的背影,与这满目疮痍的废墟格格不入,却又令人肃然起敬。
吕玮心中五味杂陈,他见过太多战场上的生死离别,也逐渐麻木了,然而朱枫的行为却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内心深处的阴暗,让他陷入沉思。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焦糊味和血腥味,混杂着泥土和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
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零星的厮杀声,提醒着他们战争还在继续。
然而在这片废墟中,朱枫的举动,如同风暴中的灯塔,坚定而温暖。
吕玮看着他救死扶伤,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压抑和迷茫,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慢慢松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朱枫终于完成了对士兵的救治。
他站起身,疲惫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目光转向老妇人所指的方向。
当他看到石板下压着的年轻人时,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走上前,弯下腰,开始徒手搬动那块沉重的石板。
“大夫,我来帮你。”吕玮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走到朱枫身旁,一起用力将石板挪开。
两人合力将年轻人救了出来,朱枫立刻展开救治。
然而,这一次,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年轻人的伤势实在太重,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他能做的实在太少。
“大夫,这……”吕玮看着朱枫略显颓唐的神情,欲言又止。
朱枫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那里,一个稚嫩的声音正带着哭腔,“爹爹!爹爹你在哪里啊……”
朱枫的身体微微一震,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慢慢站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正有一群衣衫褴褛,面带恐惧的百姓正在向这边走来。
残阳如血,将幽州城断壁残垣染成一片猩红。
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苦涩和血腥的腥臭,令人作呕。
朱枫无视周围的一切,他跪在地上,手指灵活地穿梭于年轻人伤口处,尽力挽救着那微弱的生命之火。
哭喊声由远及近,带着悲愤与绝望,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向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求求陛下为我们做主啊!”一个老妪颤抖着跪在地上,眼泪和着泥土,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划出两道浑浊的泪痕。
她身后的百姓,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纷纷跪倒在地,呜咽声此起彼伏。
“陛下!那些鞑靼蛮子,屠我城池,杀我父老,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一个壮汉涕泪横流,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眼中迸发出噬人的怒火。
他身后的百姓也跟着叫嚷起来,哭诉声、哀求声、怒骂声,混杂在一起,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朱元璋脸色铁青,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目光扫过那些哭诉的百姓,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心中也充满了怒火。
徐达和汤和站在他的身后,面色沉重,看着眼前这惨烈的景象,心中亦是悲痛难当。
然而,在如此悲愤的氛围之中,唯独一人显得格外平静。
朱枫,这个医者,他依然埋头于手中的工作,他的手指飞快地缝合着伤口,专注得如同在雕琢一件绝世珍宝。
周遭的哭喊声,在他耳中仿佛全然不存在,他眼中只有那些奄奄一息的生命,心中只有救死扶伤的信念。
那些充满仇恨的哭喊声,丝毫没有动摇他手中的动作。
他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在这片充斥着悲伤与愤怒的废墟之中,坚定而执着地守护着他认为更重要的东西——生命。
朱元璋的目光慢慢转向朱枫,这个与众不同的医者,在如此悲愤的氛围中,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他的行为让朱元璋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心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