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人阴险狡诈,话中有话。我猜他想暗示您,他可以定少爷无罪,也可以定少爷有罪。让你掂量。”
他看老爷愣那儿,补充道:
“老爷,小的已打听到了。参谋所提总司令,就是报上说的北伐军总司令。手握生杀大权,各省督军都归他管哦。”
“啊?你没听错吧?他能管督军,那他不是皇上吗?”
他看管家头直点,惊骇道:
“管家,你应该早点提醒我呀!这下惹麻烦了。”
他此刻心情极为复杂,既恼火,又懊糟:
你当你的总司令,插手我家事干什么?
跟我提什么国际关系,有屁用?你不知道,我跟拉斐尔是贸易关系吗?
妈的,只怪儿子不争气。
你个逆子,老子让你出国,是想断绝你跟上海联系。只要不带洋种回来,老子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能学几句鸟语,懂点外国生意规则,今后跟洋人打交道,不吃亏,就烧高香了。
可是,你参加什么革命党啊?周家世代经商,与党派从不挨边。你这样做,对得起老子几十根金条吗?
你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弄不好公司要败你手里哦。
他沉吟片刻,还是想让参谋明白,他跟拉斐尔是纯粹的民间关系,发着牢骚交代:
“老子就是不服气。拉斐尔口口声声契约精神,跟他来真的,他就怂了。还指控犬子是革命党,这不是置我于死地吗?是可忍,孰不可忍!管家,写民事诉状,反告他狗日的。”
然而,管家还没来得及写好诉状,参谋又来了,还带了一班人。
他这次端坐中堂,脸色铁青。堂下一班人也杀气腾腾。
周老爷子已知道对方草头王已成正果,再也不敢马虎。喊一声看茶,小心翼翼得问:
“参谋长官大人,您老人家今天来,又为何事?”
参谋悠闲的端起茶杯,呷一口茶,瞅瞅周老爷子问:
“周先生,我有那么老吗?我还未达而立之年哦,您老人家太客气了。”
他说罢,将茶杯一笃,对堂下喝道:
“带上来!”
二人押上丑姑娘,她怯生生上前,对周老爷子喏喏的说:
“周老先生,我和你儿子在法国是同学。他不仅是革命党,还是共产主义信仰者。他本来同意跟我们一起去德国和苏联,后来耽误了,没去成。”
周老爷子已经不像前两天懵懂了,他瞬间发现了对方话中空隙,哼哼着说:
“这位姑娘,知道你为何长的这么丑吗?相由心生,你心坏了。你竟敢污蔑犬子是什么主义信仰者?那我问你,他为何没跟你们一起去呢?肯定犬子嫌你丑,你栽害他。”
“周先生,你儿子确实看不上我。我丑不丑,爹妈给的。事实就是这样,我只能实话实说。”
丑姑娘不敢正眼看堂上,嗫嚅道。
周老叶子茶杯一笃,厉声喝道:
“你这丫头生心害人,胡说八道。哼哼,你给老子滚。滚滚滚!”
他心中怒火难平,扭头对参谋说:
“我知道您参谋长官大人之意思,如果我不兑现拉斐尔契约,这事就没完,是吧?”
他问完,又摇头叹道:
“唉,我跟拉斐尔十几年的老朋友,如今反目成仇,搞得像生死对头,何苦啊!”
参谋示意大堂人退下,然后画龙点睛:
“周先生,您经商出身,不懂政治。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总司令已表态,你儿子丢不掉,他负责替你找回来。”
他很有风度的呷一口茶,静观周先生反应。看他低头无语,又说:
“您若坚持不兑现契约,影响新政府形象。到时就不是找回来,是抓回来哦。一找一抓,其中分量您老人家考虑吧。”
周老爷子当然知道利害关系,但他明白其中奥妙。
拉斐尔若真为儿子坐牢花钱,无非是暗中打点。受贿还有打收条的吗?
就凭你先翻脸,老子让你有苦说不出。他装着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就坡下驴:
“行吧,我跟拉斐尔兑现契约。但丑话说在先,他说保我儿子出狱,花费了十五根金条。若真有此事,必须拿出花费凭据。参谋长官大人,您说呢?”
高官这才拿起桌上雪茄,掏出外国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着,仍保持风度,点点头:
“言之有理,我赞成!咱中国人也得有骨气。不该付的,坚决不付,就这样定。嗯,雪茄味道正宗。南美货吧?”
他又凑近周老爷子,神秘的说:
“我受总司令委托,还有好事跟您聊哦。”
周老爷子听说有好事,立刻心领神会。起身喊:
“管家,拿两盒古巴雪茄,请参谋长官大人品尝一下。我从现在开始不会客,你在公司准备晚宴。我要答谢大人厚爱,晚宴要有鲥鱼和老憋哦。”
他交代完毕,又对高官一伸手,邀道:
“长官,请去我书房,老夫听您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