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走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余光中
别后月余,书馆门前的那条大道竟完全变了模样。所有的树木和道路仿佛全是黄金定制一般。明晃晃的金串子在枝头炫摆,地上也铺上了金色的棉被,晃的人眼睛睁不开,神仙飞升要走的那条金色大道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片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未曦的鼻头,能听得到雪落在树上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柔。
雪很快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李白的诗用在这里真是绝妙了。未曦陶醉其中,缓缓伸出手掌,雪花落在上面化为雪水。冰冰凉凉的感觉似乎夹杂着什么秘密,悄悄融进了心里。
路对面医科大学沸腾了起来。弱冠之年,桃李年华恰逢在一场瑞雪中,最是应该翩翩起舞,欢呼畅快的。任谁不会被他们所感染!
“未曦姐......”雅沁在书馆的门口看到了站在路边上赏雪的未曦,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冲着未曦就跑了过来。
雅沁抱着未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姐,你可回来了!他们都说你失踪了,我好担心你啊!”
未曦轻声安慰她:“雅沁,看到你我才觉得真的回来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也幸好有你在。”
“姐,你怎么又瘦了,脸也憔悴了好多,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啊?”雅沁边擦着眼泪,边替未曦拍打着身上的雪。
“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走吧,我们回屋里再说......”
未曦搂着雅沁走回了书馆。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真切的踏实和落地感让未曦心里一股暖流涌来。她跺了跺脚上的雪,像是刚刚饮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般满脸笑意地说道:“好暖和啊!回来的感觉真好!”
未曦兴奋地绕着自己的书馆转了一圈,倒像是初来乍到一样对这里所有的一切充满了新奇。
“雅沁,我不在的这个月,店里生意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嗯,比以前好多了,姐!可能现在天气冷了,大家都喜欢呆在暖和的地方不出门了。而且啊,对面大学的好多学生要参加考试的比较多,来咱们这里暖和又安静的地方学习再适合不过了!
周末的时候我一个人都忙不过来,幸好有勤工俭学的女大学生过来帮忙。”雅沁咯咯笑着,书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她也跟着高兴。
这是一个多月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未曦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眼中也有了跃动的光芒,她的一颗心彷佛正在雪中飞舞。
可没高兴一会儿,那颗心就被谁扔过来的一个雪球打中,落了下来。
眼底升上一丝忧虑,小心地问道:“雅沁,房东来了几回?她怎么说的?有没有让你为难?”
“房东?没有啊,姐......奥!对了,她前两天送过来一个合同让我交给你,我去给你拿!”
雅沁从一个书柜里取出一份合同交给未曦。
“商品房买卖合同?”未曦看着合同的封面很是纳闷,她快速打开一看,整个人瞬间呆住了,大脑像一张素净的白纸,一片空白。
“姐,房东说以后咱就不用交房租了,她还说这个房子以后就是你的了。难道是姐夫偷偷把它买下来送给你的?”雅沁满眼里既羡慕又怡然自得。
她继续津津自乐,道:“还是姐夫好,他是真疼你啊,姐!这个大房子好几百万呐!这样咱再也没有每年交房租的压力了,这得省了多少钱啊!想想都开心......”
“乙方:钟未曦,总房价款:叁佰肆拾万元整......”未曦盯着合同上的这两行字,难以言明的又沉甸甸的感觉。
真的是江振涵为她买下了这栋房子?她要如何去接受它!他们要离婚了,他就送她这一份大礼吗?是给她的补偿还是什么?未曦心里纠结不清了。
这个事情对于她来说不是惊喜,而是一种不可估量的负担,无疑是在她的胸口上压上一块巨石。现在可好,她搬不掉还承受不住。书馆的问题没有解决反而还加重了,欠他江振涵这么重的人情,她宁愿被房东请出场去。
雪越下越大,一直到傍晚才停下。路面上房顶上全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黑夜因为雪的大驾光临,不再那么单调沉闷。它将自己的黑完全融入到这白里,给自己换上一副新的面貌---银灰色。
“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未曦哄茶茶睡着,熄了灯,月光与白雪的交相映照使得房间更加明亮。
床头柜上蓝色的U盘安静地躺在那里,它像是一个思念的按钮,就在未曦拿起它的时刻启动了开关。
她坐在窗台上,将它握在手心,漫漫思绪交融在月光与白雪的银光里。
“胡一鹤”!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无止境的思念将她整个人捆绑的严严实实,勒的喘不过气,原来真的爱一个人会是这般的焚心噬骨。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用刀剐蹭她的心,剧烈的疼痛随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蓝色的U盘上,得到一丝缓解。
“已经一整天了,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我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么狠的话?!我甚至走的时候都没有跟他打招呼,我怎么能那么做!他是真的生气了,所以......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吧?”未曦头靠着冷冰冰的窗户,在无声的自责和绞心痛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白舸,雪停了吗?”胡一鹤挣扎着从床上走了下来,无力地垂下头颅,扶着窗户歪歪斜斜地站着。刚刚经历了一场病痛的折磨,似乎再吹来一股风他就会瞬间摔倒一样,虚弱无力的样子一览无余,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哥,已经停了!你怎么又起来了?医生不是说让你卧床休息吗?”
“咳......咳咳......”胡一鹤不停地咳嗽,他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脸颊上的肉塌陷得厉害,嘴唇看上去毫无血色。又一阵剧烈咳嗽之后,嘴角处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直往下流,他慌忙用手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