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胜将染血的耳塞按得更紧些,仍能听见砂砾在甲缝间流动的窸窣声。应天府城郭在地平线上起伏如兽脊,官道两侧的杨柳却逆着秋风朝军营方向倒伏。亲兵张小七递上水囊时,皮囊突然鼓胀爆裂,溅出的液体在空中凝成蒙古文字。
\将军...\张小七的喉结上下滚动,\今晨埋锅造饭,土里钻出这个。\他摊开掌心,半枚带血槽的青铜箭镞正渗出黑油,表面蚀刻的狼头纹样与白城子降卒的佩刀如出一辙。
冯胜用剑尖挑起箭镞,金属突然变得滚烫。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青铜表面扭曲,渐渐变成戴尖顶盔的蒙古将领。当黑油滴落在地,竟自动游走出应天府轮廓,城墙位置恰好与他胸口的芦苇根须走向重合。
午时三刻,前哨马队回报,护城河漂来九具浮尸。冯胜赶到河边时,尸体已被铁钩打捞上岸——皆是三日前派去应天报信的斥候。死者双目被缝入铜钱,耳孔塞满蜘蛛卵,最骇人的是他们的右手食指,均以诡异角度指向紫金山方向。
\将军请看这个。\仵作撬开某具尸体的牙关,\舌面上刻着星图。\冯胜俯身细看,溃烂的舌苔间果然有北斗九星灼痕,第七星位置镶着粒带血的人牙。
未时二刻,冯胜在城郊土地庙召开军议。当他把染血的舆图铺在供桌上,庙中所有烛火突然转为幽蓝。百户陈达指着墙面惊叫:\星斗...星斗在淌血!\众人转头望去,壁画上的二十八宿正在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蒙文咒语。
\这不是土地庙。\随军文书突然撕开袍袖,露出小臂上靛青的狼头刺青,\三年前我随徐达将军破元大都时,见过这种镇魂堂...\他的眼球突然爆裂,颅腔内传出马头琴的悲鸣。冯胜挥剑斩下其头颅时,发现颈骨断面布满蜂窝状孔洞。
申时初,冯胜登上紫金山麓。山腰处新立的道观飘着青烟,檐角铜铃却系着招魂幡。当他叩响观门,门缝里突然伸出只枯手,掌心托着烧焦的虎符残片——正是他在地宫砸碎的那枚。
\冯施主,贫道候你多时了。\门后站着个独目老道,空荡的左袖管里爬出只独眼蟾蜍,\三垣星图乱了,可有听见紫微星在哭?\老道转身引路时,冯胜注意到他道袍下摆沾着暗红苔藓,与青石渡井壁上的品种一模一样。
在观星台,老道点燃九盏人脂灯。跃动的火光里,冯胜看见自己胸口钻出的芦苇根须,正与星图上的妖星轨迹纠缠。\血咒如藤,已缠上帝星。\老道用蟾蜍蘸着灯油,在石板上画出北斗吞日的异象,\将军若想破局,需在亥时三刻做颗流星。\
冯胜按住剑柄:\道人知道白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