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忽地熄灭。等林开元再睁眼,雨中赫然立着座两层木楼。飞檐下悬着七盏同样的素白灯笼,门楣匾额上\栖云客栈\四个金字崭新得刺眼。最奇的是楼前青石板路,竟无半点积水,仿佛有层看不见的罩子将雨水隔绝在外。
骡马突然发狂似的要往客栈冲。林开元死死拽住缰绳,掌心被磨出血痕——那些畜生眼眶赤红,口角泛着白沫,倒像是闻见了极诱人的香气。
\掌柜的,这地方...\镖师王铁牛握紧腰刀,络腮胡上凝着水珠,\我上月押镖分明记得,栖云渡往东三十里根本没有客栈。\
林开元没应声。他正盯着客栈门前的拴马石,青石表面布满细密的爪痕,最新的一道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更深处,几缕灰白毛发卡在石缝里,在雨中诡异地打着旋。
吱呀一声,客栈门开了条缝。
暖黄烛光淌出来,混着沉水香的气息。门槛内摆着双绣鞋,茜红色鞋面上用金线绣着并蒂莲,鞋尖朝外,仿佛有人刚褪下鞋履赤足走进去。林开元突然觉得后颈发凉——那双鞋的尺寸,足够塞进两个成年女子的脚。
\贵客临门,蓬荜生辉。\
声音从二楼传来。林开元抬头望去,纸窗上映着个纤细人影,云鬓高绾,步摇垂珠纹丝不动。最古怪的是那影子脖颈处有道细缝,随着语声起伏,头颅竟微微偏向左侧。
\奴家不便相见,已备好酒菜。\窗纸上的影子抬起广袖,腕间玉镯相撞却无半点声响,\马厩在后院东侧,切记...\
一阵穿堂风掠过,所有灯笼同时暗了一瞬。等光亮恢复时,窗上已空无一人,唯有那声音幽幽飘下来:\莫要让灯笼沾了雨水。\
王铁牛突然闷哼一声。林开元转头看见他左手死死攥住右手腕,指缝间渗出黑血——方才扶在门框上的右手掌心,赫然印着三道细长的灼痕,形状恰似女子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