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智看着眼前这个相貌像足了王素笛的孩子,耳朵里听着她字字句句不甘不愿的话语,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当年事,远不是表面大房二房争夺家产这么简单,诚然当初言铿修是野心勃勃,要除掉大哥独占家业,但也不是言铿修一个人经营几年就能将扳倒大房这件事办成的。
白安智苦口婆心地劝阻道:“姑娘,听小智叔叔的话,有些事就不要深究了。你苦苦探寻的真相,往往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梓婋直白地追问道:“这么说,小智叔叔是知道当年的真相的咯?何不就告诉了侄女。我知道小智叔叔担心晚辈,不过,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我的责任就是还我全家一个公道。”
白安智见梓婋紧追不舍,毫无退后,也是无奈:“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全。我只知道,大爷死之前,曾经有一个匣子,准备交给二爷,还偶然间对我说过以后言氏有二弟,他即便死了也是放心的。”
“匣子?什么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梓婋疑惑道。
白安智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一个红木匣子,大概这么大。”白安智用双手比划了一下,接着道:“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大概出事前一天,大爷还写信给我,说他预感到要出事,叫我不管发生什么是都不要回来。蛰伏等待即可,总有一天二爷会将我召回,届时让我忘记所有,定心辅佐二爷掌家。等我接到信,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我得到消息你们母女被送去出尘庵,我本想去救,但想到大爷生前的吩咐,就一直没有进一步动作。”白安智说着说着羞愧不已。
梓婋都听糊涂了,父亲明明是被言铿修逼死的,怎么听白安智的描述,倒是父亲早就预见到自己会死,死前还将言氏托付给言铿修。难道不是言铿修谋夺家产,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吗?
梓婋神色凝重,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却理不出什么思绪来。
白安智见梓婋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就接着道:“姑娘,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暗中查探着当年那笔公中钱款的来龙去脉。也算有一点发现,但是却没有实证。”
梓婋抬头问道:“怎么说?”
白安智捋捋胡须道:“惨事爆发点,是那笔六十多万的银子,在你母亲嫁妆铺子的账上走了一回,而后不知所踪。这么多年,我查来查去,发现这笔银子一开始是作为采购江南的生丝,从言氏钱庄上划出来的,划出的时间是当年的三月底四月初,这符合每年下江南采购生丝的时间。划出来后,本来走水路发往江南,但是周转至苏州太蒲河后,又掉头北上了。北上后也没有回到应天言氏钱庄,至此就消失了。等再查,就只剩下你母亲嫁妆铺子的账上留了一笔进账了。这笔银子去哪儿了,怎么消失的,毫无头绪。直到四年前,我升任言氏总帐房,看到了言氏名下所有产业的账册,才查到点蛛丝马迹。”
梓婋追问道:“小智叔叔,你详说说。”
白安智喝了一口水道:“我在言氏名下的茶庄、瓷器、窑厂、药行等几个主要的生意里,发现了多笔不大起眼,又比较整的支出。且支出明目统一,皆为日常耗损。做茶叶、瓷器这些生意的,有损耗是正常的,可是也不是每笔损耗都是一样的。这几笔支出数额不大,每笔大概不到一万两,但出现的非常有规律,基本上是每隔二十天就会出现一次。我留心记下,再加起来,正好是六十万两,和消失的那笔一样。”
梓婋也是惊讶不已:“怎会如此?”
白安智道:“我奇怪。我心里知道这个和大爷的事肯定有所联系,但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去问去查。我问了负责这几桩生意的掌柜,几个掌柜竟然都说,这种损耗,大爷是认可的,而且是他亲自签字认可的,前后有三四年了。等到了大爷身死,二爷接手当家,这种损耗又持续了大概有五年之久,等到凑够了六十万,这中损耗才从各家账本上消失。”
“言铿修有亲笔签发这种损耗吗?”梓婋问道。
白安智手指敲敲桌面:“奇怪的就在这里,二爷也认可签发这种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