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盛华医院内科住院部三楼,白色的病房里,消毒水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病床上,87岁的曾敏霞虚弱地躺着,面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床边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仿佛在倒数着她所剩不多的时光。
医生站在床前,神色凝重,他微微俯身,轻声却又清晰地对曾敏霞的大儿子许庭芳说道:“病人到了这个年纪,身体的各项生理机能全面下降,器官衰竭严重,已经到了生命的终末期,家属要有心理准备,可以准备后事了。”许庭芳的手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曾敏霞床边的椅子上,坐着她93岁的老伴许传仪。他虽已至鲐背之年,却依旧精神抖擞,耳清目明。此刻,他静静地看着生命进入倒计时的老伴,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眷恋,还有一丝对命运的无奈。他的手轻轻搭在曾敏霞的床边,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许清芳坐在一旁,手里机械地削着苹果,苹果皮一圈圈地落下,他的目光却始终游离着,也不知道这苹果是准备削给谁吃的,毕竟病床上的曾敏霞早已没有了进食的力气。
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切地朝病房奔来。来人正是许明芳,她穿着一袭深蓝色的新中式过膝长裙,发丝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跟在她身后的是天玄宗宗主晋常远,他手里提着水果和牛奶等物品,神色关切。刚一进门,许明芳便迅速从包里拿出两个大红包,一个递给父亲许传仪,一个递给病床上的母亲曾敏霞,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爸,妈,大哥,清芳……”
医生见状,微微侧身给她让了下位置。许明芳几步挤到曾敏霞的床边,紧紧握住她那苍老干枯的手,嘴唇剧烈地颤动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娘,你感觉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晋宴风也赶来了。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助理小A将果篮和鲜花交给许清芳后,晋宴风快步走到许传仪身边,轻声问道:“外公,外婆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今天早上呐,人老了,谁都有这一关呐,你坐呐。”许传仪接过晋宴风递来的红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欣慰说道,“又给外公包这么大红包呐。”
随着时间的推移,亲人陆续到来,孙子孙女、玄孙……原本宽敞的单人间顿时变得拥挤不堪。许庭芳和许清芳凑到许传仪身边,小声商量着:“爹,娘不行了,您老做决定,是回家还是在这里?”
就在这时,原本虚弱不堪、奄奄一息的曾敏霞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许明芳身上,嘴唇蠕动着说道:“姑娘,你回来看妈了?”
许传仪和晋常远对视一眼,晋常远立刻躬身过去,神色恭敬地说道:“爹,这是回光返照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许传仪连忙点头,声音有些急切:“行行行,快点带你们娘回家。”
许明芳拉着晋宴风和她坐一辆车陪曾敏霞。路上,许明芳突然问道:“儿子,云清怎么没来?”
“她要上课啊。”晋宴风回答道。
“那你去接她啊。”许明芳语气坚定。
晋宴风叹了口气,满脸疑惑:“这也要接她吗?我们自家的事情,接她做什么?”
许明芳一听,顿时生气了,眼眶泛红:“喔,你叔爷爷死了,她又磕头戴孝,你亲外婆都这样了,你不让她来?”
晋宴风实在搞不懂老妈为什么执意要云清来,解释道:“叔爷爷那是上任宗主,云清是天玄宗的人,这和我外婆有什么关系。”
许明芳委屈地哭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反正你去接她来,我不管。”
晋宴风无奈地想了想,说道:“妈,人家的功德也不是凭空造的,实在不用牵扯那么多,她又不是我们家的人。”
许明芳不停地摇头,近乎哀求道:“你让她来拜一拜,对你外婆好,我求你了。”
晋宴风有些着急,提高了音量:“唉呀,外婆还在这呢!”
曾敏霞靠在车窗处,听到他们的对话,缓缓开口:“风风啊,以后要多多孝敬你妈,你妈可就你一个崽,所有的爱都给你了。”
许明芳伸手重重打在晋宴风肩上,一边流泪一边催促:“你马上给云清打电话,你给我快点。”
晋宴风只得拿出手机给云清打电话。此时,云清正在教室里上课,她赶紧蹲在桌子下接起电话:“怎么了?师父,我在上课呢。”
晋宴风犹豫了一下,说道:“云清,我……外婆身体不好,我妈很伤心,你能不能代我来陪陪她这几天?”
云清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地回答道:“好的,我五点四十就放学了,你把位置发给我,我自己开车去。”
晋宴风挂断电话,对许明芳说道:“她说等下放学过来。”
曾敏霞自顾自地喃喃道:“风风啊,早点成家别让你妈担心。”
许明芳见老娘生命走到最后了,还在为自己操心,热泪盈眶,看着晋宴风说道:“我看云清这个小丫头挺好的,我也很喜欢,你把她娶回家来我一定好好待她。”
曾敏霞又嘱咐许明芳:“对,以后要对媳妇好一点,别像妈以前受那么多委屈 。”
晋宴风偏过头去,试图转移话题:“妈,现在不说这个,外婆你要不要喝点水?”
曾敏霞微微点头:“水我喝一点热水,冷的喝不了。”
晋宴风握着矿泉水瓶,运用灵力将水加热,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水递给曾敏霞:“外婆,喝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云清把车稳稳地停好,小A早已在门口等候。她跟着小A进入天青门的一处小院中。此时,小院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曾敏霞躺在床上,两眼瞪得大大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每一下抽搐都像是在撕扯着亲人们的心。
床边围满了人,大家神色哀伤,小声地抽泣着。云清在人群中找到了站在床尾的晋宴风,她轻轻走过去,小声问道:“师父,我来了,你吃饭了没有?”
晋宴风轻轻摇摇头,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两人一起静静地站着,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老人。云清的眼中满是不忍,一滴清泪悄然从她的脸颊滑落。
就这样又挣扎了半个小时,一声声叹息,整个房间压抑得气氛十分沉痛。
“明芳!”曾敏霞突然大喊一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许明芳赶紧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急切地说道:“娘,我在这里,你有什么话要说。”
“请大师超度我,这一生……没有……灵根,受了太多的……委屈……我要去西天……嗬嗬……嗬……都跪下,娘要走了……”曾敏霞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除了许传仪,众人纷纷跪在地上,小声地哭泣着。晋常远、晋宴风和云清跪在一处,他们身上的功德之光缓缓漂浮在曾敏霞身上,给昏暗的房间染上了一层微弱的金色。许家人好奇地看着这奇异的景象,有的甚至忘记了哭泣。
在这微弱的金光下,曾敏霞痛苦的抽搐渐渐缓了下来。许明芳环顾一周,看到晋宴风身旁的云清,她急忙走过去,眼中带着一丝期待:“清儿,你的那串佛珠呢?借师奶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