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顶。
寒冽的冷风吹得沈兮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沈兮眺望着正前方连绵不绝的大山,眼中再无一丝光芒。
死了。
阿瑾姐姐...真的...真的死了。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黑压压的云层,压得沈兮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浑身瘫软的跌坐在冰凉的石板上,任由寒风冲刷着身体。
混沌的脑子里,出现了第一次看见邱瑾的画面。
那时候,她才六岁。
爹娘并不喜欢她,多次想要把她送到别人家去。
每次,都是自己跑了出来。
有一天,终于死心的沈兮不愿再跑,就在这一天,遇见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姐姐!
虽然她穿着又脏又臭的衣服,可是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份!
于是,就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
没想到的是,大姐姐不仅没有嫌弃她,反而还带着自己逃走了。
沈兮还记得,邱瑾用枝条在地上写出了她的名字,虽然她看不懂,却抑制不住心中喜悦。
往日的回忆逐渐清晰,沈兮的眼泪也越流越多。
没有了。
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会和自己玩闹的阿姐了...。
“唔呜呜呜...。”
沈兮呜咽出声,小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筋脉鼓起,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
阿姐...。
阿瑾姐姐...。
被痛苦深渊笼罩的沈兮渐渐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清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沈兮踉踉跄跄的回到山洞,木讷的环顾四周。
脸上毫无一丝生气。
就这样,呆呆的坐在石头上,一坐,便是一整夜。
天刚微微亮,沈兮才如梦初醒的抬头望向山洞外。
顶着烧得滚烫的身子一步一步向外挪。
昨日的大雨,使得林中冒出了许多蘑菇。
沈兮的视线定格在一朵肆意生长的鬼菇上。
‘这个,叫鬼菇,有毒的,吃了会死人。’
鬼菇...。
沈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蹲坐在地。
将鬼菇拔起,放在手心。
这一刻,沈兮很想直接将它吃掉。
吃了它,就能见到死去的阿姐。
想到这里,沈兮眼睫颤抖着,盯着鬼菇的眼里多了几分光芒。
就在她张嘴想要吃下鬼菇的下一秒。
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刺痛!
沈兮痛的浑身痉挛,手中鬼菇随之落在地面。
“啊啊啊!”
她嘶哑着嗓子发出痛苦万分的哀嚎。
冷...。
好冷...。
沈兮只觉置身于冰窖,冷得浑身不停打摆子。
滚烫的额头不停冒着热气,割裂的两种体感使得沈兮意识开始模糊。
视线清晰弥留之际,沈兮隐约看见了一道红色虚影。
一双半透明的赤脚停在她眼前,脚踝上,环着一串银铃...。
再后来,沈兮就不知道了。
等她清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烈阳的炙烤下,碧绿的青草地上,一个瘦小的身影蠕动了几下,缓缓撑起脑袋。
沈兮迷茫的看了一圈。
她这是在哪儿?
连着两日未进食的沈兮有些无力,不过奇怪的是,滚烫的额头在这一刻没有半分异样。
紧接着,脑中忽然出现她昏迷前看见的红色虚影。
暗暗嘀咕道:看错了吗?还是说,是梦...。
还未等她多想什么,正前方晃动的藤蔓墙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不得其他,沈兮慌忙爬起身,躲到石壁后面。
藤蔓墙被暴力砍毁。
只见从对面钻进来好几个人。
其中有四名女人,还有五六个手持大刀的男人。
沈兮皱了皱眉,是杀害阿姐的那些人!
他们在找什么?
沈兮将自己蜷缩在石壁之下,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观望。
那四个女人手里都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篮子。
低头寻找着什么。
看了一会儿。
沈兮才看清她们弯腰是在捡地上冒出来的蘑菇。
刹那间,脑中闪过一抹灵光。
沈兮垂眸看着手心沾染到的鬼菇黏膜...。
打定主意,沈兮悄无声息绕开他们。
采集了许多鬼菇,趁其中一个女人小解时,将其放进对方的篮子里。
鬼菇的模样迷惑性很强,若非专门捡拾蘑菇的人,都会把它当作另外一种可食用蘑菇。
这四个女人,沈兮仔细观察过,都不是营地的。
她在赌。
赌她们不认识鬼菇。
这样...。
沈兮把鬼菇放进篮子后,又悄无声息的躲了起来。
约莫着一个时辰左右,那群人原路返回。
沈兮忍着空空如也,饥肠辘辘的肚子,跟在他们身后。
半山腰处,沈兮爬到一棵树上,这个角度,能将整座营地尽收眼底。
当看见那几个女人将篮子里的蘑菇只是用水洗了一下,尽数扔进大锅里。
沈兮苍白的小脸才涌起一抹笑意。
还未高兴多久,她就看见四五个人一同提着被粗布裹着的东西走出营地,朝另外一边山中走去。
沈兮眉头皱了皱,她在疑惑他们提着的东西是什么,居然要五个人才能提的动。
只疑惑了一瞬,沈兮果断爬下树,摸了过去。
躲在一块土坡后面,沈兮等那几个人离开才走上前查看。
刚走了两步,沈兮停下脚步,整个人顿在原地。
眼前的一幕,刺红了她的眼。
在距她不到两米外的土坑里,堆满了血淋淋的骸骨。
有一半甚至是被大火煮熟过的,上面残留的肉筋还黏在白骨上。
剩余的,全被暗红的血液覆盖。
沈兮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跪在了土坑边,颤抖的双手不停的扒拉里面的骸骨。
期间,她看见了许多熟人的头颅,张大娘的,林大哥的,还有...尚衡大叔的...。
沈兮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
泪水却像闸门失控的水库,不停的向外流出。
忽然,沈兮停下所有动作。
身体不受控制痉挛颤抖。
将埋在下面的其中一个头颅抱了出来。
沈兮双目猩红的将其抱在怀里,无声的哭着。
哭到大脑缺氧,才用身上的衣服将头颅包裹起来。
动作轻柔缓慢,似是不想惊扰到头颅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