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站在窗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外面那座令人压抑的长城建筑,心中翻涌的情绪却远非表面看上去的平静。
他在担忧。
又是在流露出自责般的表情。
自从他组建圣军以来。
至今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一种巨大的漩涡中,往下越陷越深,最终变得无法自拔。
他掏出怀表,打开。
看了一眼赫拉的照片。
曾经他为了延续爱妻的正义公理,才选择直面这些从来没有过的挑战。
为了实现理想。
为了验证那正义公理的正确性。
他不断地燃烧了自己。
却在行进的过程中,被他人的火苗所温暖。
余白看向窗外,战士们紧紧地躺在草地上,用湿漉漉的茅草被褥裹着身体,露出脚丫子。
“这么多年了,战士们跟着圣军,除了吃苦还吃到了什么吗?”
并没有。
他们从家乡被运往集中营。
背井离乡,辛苦劳作。
而他余白又为他们做过什么?
一度解救出了他们,收编组成了圣军,却让他们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享受到作为人的幸福。
也许联合会的到来是个机会。
是能让圣军战士们重新回归到正常生活的机会。
——余白累了。
也不想看到战士们再这般劳累了。
在外面看似平静的夜幕下,圣军的高层正在进行着一场权力的博弈,而他——余白,已决定退出。
他曾经的梦想,曾经的奋斗。
甚至是他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坚守的信念,在权力面前似乎变得如此脆弱,甚至毫无价值。
“余白……”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沉思的思绪。
他转过头,看见林一正站在门口,目光里带着明显的焦虑和不安。两人认识多年,曾经一起拼搏过,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考验。
林一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放下戒备、卸下心防的人。
“你真的决定离开吗?”林一的语气带着无奈,手里捏着的是余白的“卸任信”。
余白沉默了片刻,缓缓走向桌前,拿起那本早已翻过无数次的旧书。
书页已经有些泛黄,书角也已经微微翘起,显然已经经历了不少岁月的洗礼。
他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仿佛触碰到那些曾经的坚守与记忆。
“如今长城的动工已经接近尾声,第二军也因为咱们的大罪使官阁下,突出了包围圈,没有敌人的干扰,是最好的结局了。”
余白低声说道,声音平静得让人感到几分陌生,“我也不再应该太在乎我个人的理想、信念了。”
每一次的抉择。
他都在为了他人的生存做准备。
每次的豁出性命,都建持在战士们为他毫无怀疑的信任中前行。
既然他们能为他所坚持的正义公理和他自己而牺牲。
那余白何尝不能为了战士们牺牲自己一次呢?
“余白,你知道大罪使官代表什么吗?”林一抬头看向夜空,意有所指。
“联合会代表上帝,那么大罪使官就相当于天使。”
余白沉默片刻,又说:
“只是这位天使大人,是来赤裸裸夺走我们胜利的果实的。”
“我知道。”
林一走上前,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痛心,“但在夹缝中生存,这是必须要经历的斗争,因为这片天地,目前是他们做主。”
余白抬眉。
发出了一声长叹。
权与利。
真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刀剑!
“以前是神,现在是人吗?”
余白不再言语,眼神微微黯淡下来,他低头看了看那本旧书,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和疲惫。
赫拉也经历过吗?
在这强大的机器面前,她未曾低头,就要尝遍如此的辛酸。
林一耸肩,说:
“你曾经告诉我,信仰和责任是你坚持的底线。
但现在,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你就放弃了我们共同的理想?”
余白看向他好友的眼睛:
“我不是放弃,而是……我已经不再相信这个体制了。”
余白的声音几乎是低到耳语的程度,“我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为那些更高层的利益服务,我是一个知道答案的人,我不想手握着钥匙,却不解开面前的锁。”
明知可以改变。
而不去改变的人。
绝不是余白这个人的为人。
林一的脸色微微变了,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思考如何说服余白继续留在圣军。
然而,他深知余白的固执和决绝,不是一句简单的劝说就能改变的。最终,他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你真要走,至少等到苏晨和万泽熊回来再说,至少……把他们带上。”
林一最后的声音非常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