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对弈,两人都默契地没用任何技巧。
抛弃了所有的深思熟虑、精巧布局,如同两个新手,仅凭着一腔热血,毫无顾忌地在棋盘上大杀四方。
谁都不在乎输赢,你方落罢我方落,衔接极快。
看着棋局上‘菜鸡互啄’的局面,观战的几人都大受震撼。
李承元和李窈书二人,都知晓陆渊在棋道上恐怖的悟性与不俗的实力的,更是对爷爷李云柯堪称恐怖的棋道造诣了如指掌。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两人的对局,竟会是这般毫无章法,落子不受任何束缚,只遵循本心,而本心都是‘杀’!
李窈书的视线在自家爷爷和陆渊脸上来回扫视了几圈,嘴角不由得微微弯起。
她并未打扰二人,拿起桌面的茶壶分别为在座的几人都倒上了一杯茶,而后默不作声地在靠近陆渊的位置坐下,将最后一杯热茶轻轻放在了后者左手边。
老邓头看着这诡异一幕,也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低声嘟囔了一句:“堂堂棋圣下成这样,传出去怕是要被世人笑死。”
张文景捧起李窈书倒的茶微微抿了一口,笑着摇了摇头道:“世人与家人自然是有所区别的。”
任何情绪都不宜过度压抑,适当地宣泄更有利于身心健康。
他身为神医,又岂能不懂李云柯的用意。
只有将所有坏情绪通过这种对局宣泄出来,才能陆渊找回曾经的心境。
时光缓缓流逝。
对局已不知进行至第几盘。
老邓头靠着椅背,眼睛微闭,嘴巴微张,打起了瞌睡。
张文景在院内漫无目的地走动,不时便会蹲下身子,细细嗅着杂草的味道。
李承元手肘撑在桌面,百无聊赖地玩耍着倒在桌上的些许水渍。
李窈书则一直端坐在陆渊身侧,视线始终停留在棋盘上,余光却一直在光影之中游走。
冬日的阳光很暖,一点儿也不刺目,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旁之人略显平凡的侧脸。
邓月娇依旧在厨房忙碌,炊烟袅袅,暖阳将小院包裹得格外温馨。
陆渊的情绪也终于逐渐平和下来。
直至这时,他才注意到那杯不知放了多久的茶。
略有些口渴的他当即端起茶杯向嘴边送去。
可一只细嫩白皙的玉手却忽然伸出,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打断了他的动作。
“这茶已经冷了,不可以喝。”
李窈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拿过陆渊手中的杯子,又端起已经空了茶壶,轻声道了句:“等着。”
随后便起身向厨房走去。
“月娇姐姐,有热水吗?”
“哎呀!是我疏忽了!有的!我来吧!”
“没关系,我来就好。”
不多时,李窈书便将热茶端至陆渊面前。
“有些烫,小心些。”
李窈书这无微不至的关切让陆渊有些不自然,他面色有些窘迫地点头,小心翼翼地从对方手中捧过热茶。
“多谢……呃、李姑娘。”
“叫我窈书就好。”
“那、多谢窈书姑娘。”
“不客气~”
李窈书微微一笑,又在陆渊身旁不远处坐下。
李云柯看着眼前似乎变得格外大胆的李窈书,面色有些古怪。
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这个孙女好像还是有点心机的?
难道以前的怕生都是假象?
不过也好,眼下陆渊这小子和小月娇共经患难,两人的感情必然更进一步,若李窈书还是那副害羞不敢主动的样子,怕是会彻底没了机会。
不过光对人家好有什么用?小月娇平日里想必也是如此对陆渊的。
估计那小子早习惯了,得有对比才行。
于是李云柯清了清嗓子,非常刻意地看了两眼自己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