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瞎子默默望了一会儿,又垂下蒙着灰翳的混浊双目,“好,我现在就给你做,钱带了吗?”
梁再冰摸出从账房偷的几吊钱,摆在柜台上,“在这呢。”
刘瞎子听声音就知道钱的数目不小,去摸竹条的动作一顿,“太多了,拿回去。”
“老爷子你就收着吧,有点事想找你打听,多的是给你的情报费。”
“你想知道的消息,可真不便宜啊。”刘瞎子干笑两声,又牵动旧疾,剧烈地咳了一阵才缓和了些。
“……那行,跟我到外面坐着吧,现在还有点太阳。”
梁再冰抄了条小马扎,老老实实地在刘老头对面坐着。
刘瞎子理了下手边的竹条,开始扎框架,“新娘子的八字和样貌报给我。”
虽然扎纸人是门抽象艺术,亲妈来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但还是得讲究点基本法的,比如人家一米八大汉,你给扎成鼻嘎大小,合适吗?
梁再冰回忆了一下见到南青的时候,又进行了一番艺术加工,“新娘子他,呃,身量很高,但是人跟林黛玉似的,弱柳扶风……嗯脸也漂亮,易少爷见了肯定喜欢。”
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把这些词和阴郁变态的艺术生联系在一起的。
俨然一副在相亲市场颠倒黑白的媒婆嘴脸。
八字就按着宋迎好报给他的念了一遍。
刘瞎子听完也没说信还是不信,默不作声地继续手里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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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再冰非常有耐心地等着,直到刘老头做完一个阶段再开口。
“能给我讲讲杨薇和杨若小时候的事吗?”
从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刘瞎子就表现出一副知道很多内情的样子,不问就白瞎了这条线。
“天底下没爹没妈的孩子不都大同小异,有什么稀奇的?”
但是看在钱的份上,刘瞎子还是尽职尽责地从头讲起。
“小薇出生之后,她爹妈就一直不满意生了个丫头,说没儿子被镇上的人指指点点。”
“直到小若也出生了,他们夫妻俩才算是扬眉吐气了,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在镇上到处走,逢人便说生了个大胖小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梁再冰忍不住吐槽道,“哪能凭男女就定这孩子的未来啊?”
刘瞎子低头捻着手里的竹框架,也笑,“我也这么说,可小薇她爹妈,就是比我这个半条腿踩进棺材的老头还要古板。”
“后来小若长到七岁,要进私塾读书,但家里没余下什么钱,穷亲戚那也借不到什么。”
“他爹妈听人介绍,隔壁镇子出了个煤窑,正招工,给的钱不少,夫妇俩就一起去了,留下钱让小薇照顾弟弟。”
“没几个月夫妇俩带着够上私塾的钱回家,又走了,每个月寄钱回来,半年之后忽然就断了。”
“过了两个月消息才传到镇子上,那座煤窑塌了,里面的人一个都没逃出来,小薇的爸妈……也在里面。”
杨薇和杨若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孤儿。
梁再冰试探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他们俩关系怎么样?”
这决定了诅咒的起源。
刘瞎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把问题抛回给他,“如果你是小薇,会怎么对小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