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后退,我军兵强马壮,敌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来得越多,我们战果越大。就如草原上的草越多,刈割收获的牧草也越是丰厚!给我去斩了山坡上那群贼人!”
羽林军官见队形已经不齐,而身后刘聪催逼甚急,索性也下令部下向山坡上冲。刘聪强支着身体站起,在阵后督战。此番连自己的亲卫都派了出去,势必要拿下山坡上那群贼人。
这时,一员骑将,从马上歪歪斜斜地下来,看样子是从城下赶来的,为了速度,他已经脱去了盔甲,骤然下马道:
“陛下,山谷东面涌来不少贼人,至少有万余,方才射退了,城东面的守军,城东攻城的勇士被困在城墙上了。”
刘聪方才注意力都在山坡上抵近的晋军,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原来敌军的主力竟然还是选择直冲城下,山坡上的那些也依然只是偏师。
只见东面朝阳初升,城墙到山谷尽头,铠甲嶙峋,反射着朝日的红光,像一条铁甲的洪流。之前这些军队,借着夜色隐藏在山谷之中,此时才露出全貌。
经过一夜鏖战,匈奴攻城的部队早就疲惫之至。此时一支新锐的晋军杀出,心思早已动摇。何况真正敢于先登的匈奴本部勇士都已经登上城墙,或是杀入城中与守军相持。城下这些本来都是帮场子的杂胡协从军,如何能够抵挡?
战局已然逆转,攻城显然不再是一件可能的事情了。
光从披甲军士的人数来看,这就不是先前刘曜估计的乌合之众。如此多的军队,是怎么忽然冒出来的?还是说,自己本来就低估了对手的军力?
但即便如此,这样多偏师,是如何被统一指挥调度的呢?
借着熹微的晨光,可以看见南面和北面山坡都有不少晋军杀出。但晋军的主力显然就在城下,不光迅速与城下的军队接战,还似乎在快速向自己移动中。
“陛下,快上马。晋人冲过来了!”这一次,从城下赶来的信使都来不及下马,直接在马上报信。话音未落,刘聪听到了远处一阵马蹄声,还有号角声,扑面而来。
箕关关城正是修建在山谷间的河湾处,因其平坦宽阔,这里是方圆数里内唯一适合大军屯驻的地方。但也因为平坦宽阔,这里是方圆数里内唯一适合大规模骑兵冲锋的地方。
刘聪万万没有料到,孱弱的晋人竟然军中有骑兵,而且敢于向自己本阵冲锋。
“活捉虏酋者赏钱十万!”他已经可以听见晋军骑兵先锋的叫嚷。
此时,无论是士卒还是主将已经身心俱疲,但晋人冲锋的骑兵显然是精力饱满。何况匈奴羽林亲兵已经散开队形,正在冲向山坡,与山坡上的晋军接战。匈奴本阵虚弱至极,轻易就被骑兵撕裂。
刘聪身旁逃的逃散的散,竟然只有数十亲卫。
恍惚之间,刘聪记起“大将不可冒锋矢”的古训,在宦官的搀扶下上马,稍作退却。麾盖和旌旗也随之向后离去,至于自己亲卫在原地死战。
而远处,祖逖立于大马之上,一手横戈,一手用千里镜中观察到了匈奴本阵麾盖的移动,心中大喜:敌军本阵已经动摇。
或许对手只是稍避锋芒,但正是相持的关键时刻,胜负只在这一念之间。若非这千里镜,怎能及时观察到刘聪的动向?
也亏得桓景想出这个用孔明灯协调指挥的点子,迂回山坡之上的李矩才能和自己同时展开进攻。面对两处同时发起的进攻,刘聪最精锐的本阵被拉散。首尾不能相顾,正好为冲锋的骑兵露出了缺口。
但骑兵撕开的缺口只是暂时的,必须有后军跟上,否则骑兵就要陷入重围。
“郗刺史,敌军本阵有了溃散的迹象。带上兖州精兵,全力跟上骑兵的步伐!”
“祖公,城下要不要再多留些人?”郗鉴稍稍质疑了一句。
“敌军军心已夺,城下有我坐镇就足够了,不足忧虑。”祖逖胜券在握,言谈也中气十足:“快去罢,否则凭桓刺史那点人,可拦不住做困兽之斗的胡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