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老丈人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
特别是当这种生物以复数的形式出现,而你又想一碗水端平的时候,其麻烦程度则会呈几何级攀升。
所以别总是以为国公爷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有多么快乐。
事实上国公爷——很难的。
……
天色将明的寝卧,韩绍居高临下。
“可服了?”
刚从云端坠落的大娘子眼神涣散、神思迷离,却依旧执拗地撇开螓首,表示不服。
如此冥顽不灵、忤逆虎威,简直是不知死活!
韩绍正要继续,却被身边另一道略显暗哑的温婉声音阻拦。
“阿姊既已败阵,夫君何必咄咄逼人?”
“不若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何?”
韩绍闻言,差点被气笑了。
明明这两日来是她们在给自己上眼药,怎么自己这稍稍反击教训一二,就是咄咄逼人了?
果然这女人天生两张嘴,上下都是道,怎么说都是理!
而面对姜婉的好心解自己于‘危难’,某位大娘子却是不领情。
“婉娘莫要胡说,我……我何时败阵?又何须向这恶徒讨饶?”
好吧,要论嘴硬她公孙辛夷说第一,姜婉确实只能甘拜下风。
望着身边某人气息紊乱、鬓发沾湿的狼狈模样,姜婉撇撇嘴,懒得再自讨没趣。
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不得还乐在其中呢!
而她就不行了,虽说凭借那一日的机缘她修为反过来高过公孙辛夷一境。
可这作筏的肉身,却是比不过她兵家多年打磨的不朽金身。
昨晚被那一番折腾,此刻却是有些熬不住了。
还是抓紧时间休憩一会儿,免得待会儿早间回去娘家,没由来被婶娘一顿嘲笑。
只是就在姜婉准备默不作声躲到角落里休养生息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捉了个正着。
而后便听到耳边某道阴恻恻的声音,恶狠狠道。
“既然你心疼你这阿姊,不若你代她受罚如何?”
姜婉一声惊呼,刚想说她才不要,又怎么来得及?
最后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抑制不住的浅吟低唱,经久不息。
直到外间传来女侍颇为焦急的声音。
“君上、夫人,时间不早了,再不……再不起身,就要耽误今日的行程了。”
一众在外值守的女侍,几次要入内伺候起身,却被里面传来的动静给堵了回来。
若换做寻常日子,一众女侍或许只会面色晕红地跟着幻想一阵,而后默不作声地静静等待里间的风平浪静。
可今日不行啊!
新妇归宁的日子,早就已经定好了。
想必这个时候,不论是将军府还是姜府,都已经早早等待。
再耽误下去,可就要闹笑话了!
“完了——”
被女侍声音惊醒过来的公孙辛夷,一眼看到寝卧外已然大亮的天光,顿时花容失色。
再转眼看到身边四仰八叉的某人,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恨恨不平之下,直接就给了一脚。
“混蛋!都怪你!”
这力道、架势,当真有几分大娘子的昔日风采。
只可惜某人早已皮糙肉厚,轻抬眼皮瞥了一眼那只不着罗袜的粉嫩玉足,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奇怪为什么对方明明如此生气,还要奖励自己。
再看另一边同样有些慌乱的姜婉,韩绍笑着安抚道。
“急什么?时间不是还够吗?”
“再说了,让他们等上一会儿也不打紧。”
不打紧?
合着你老脸皮厚,咱们姊妹就要跟着你一起丢脸?
这一次就连对他百般纵容的姜婉也是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
一阵手忙脚乱的身披轻纱后,女侍们甚至顾不得韩绍平日里的禁令,赶忙鱼贯着进入里间伺候她们沐浴、打理。
等到一切忙完之后,却见韩绍已经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那里等候她们了。
看着这转眼间便恢复了衣冠楚楚模样的韩绍,两女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其中公孙辛夷甚至不放心地上前在他身上轻嗅了一阵。
没办法,一夜的抵死纠缠,彼此身上混合的气息太过浓郁,若是让人察觉出端倪,当真是……不要做人了!
“你沐浴了没有?”
面对公孙辛夷一脸不信任的神色,韩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都已经是修士,祛除些许痕迹、气息,还用沐浴?
那这修行,岂不是白修了?
“洗了。”
说完,见公孙辛夷犹自不信,韩绍急了。
“真洗了。”
事实上他还真洗了。
虽然过程短了些、速度快了些,但男人不都这样?
好在这时,姜婉替他解围道。
“他洗沐……一向很快。”
以前的‘绍哥儿’谨记男女大妨,从小就对她戒备颇深。
但从草原回来后,倒是似乎想开了。
故而姜婉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
公孙辛夷这才放下心来,心道‘洗过就好……’
可随即她便意识到有些不对。
“等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姜婉神色一滞,然后语带安慰道。
“阿姊,其实不用太在意这些细节……”
难得糊涂,糊涂难得。
毕竟要想生活过得去,总得——
……
镇辽将军府。
或许是出门前,无意中伤害公孙辛夷的缘故,这次姜婉选择暂退了一步。
让韩绍先去了将军府。
对此公孙辛夷心头那口郁气消解了不少的同时,在想到姜婉一个人在将军府外孤独等候,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正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却听韩绍轻笑道。
“一起进去吧。”
一起?
这话一出,不止姜婉愣住了,公孙辛夷也是觉得不妥。
毕竟这又不是寝卧私室,可以任由某人胡闹。
真要是闹出笑话来,世人侧目,姜婉又要如何做人?
而这时,韩绍已经笑着道。
“为夫另一位岳父,不也在将军府?”
和韩绍在冠军城那边的府邸一样,镇辽将军府也分前衙、内院。
公孙度居家内院,前衙则用来理事之用。
而李文静作为镇辽长史,眼下居于前衙,也很合理不是?
对此,公孙辛夷不禁白了他一眼。
“既然你早就有妥善安排,为何不早说?”
要知道这两天她一直为这事暗自纠结,既担心坏了父亲的颜面,又怕让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姊妹情意重新冷淡。
谁知道这人早就心有定计,却一直不说。
平白让她担了老大的心思。
当真是恼人!
面对这婆娘的埋怨,韩绍也是冤枉得很。
你以为说动那头笑面虎、老狐狸,‘寄人篱下’就很容易?
他可是捏着鼻子,做出了一番许诺才让其松口的好吧!
倒是姜婉似是猜到了什么,目光绽放出柔情蜜意。
“夫君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