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双水村第一届“女人节”,像策划的那样……开始了。
自从年二十九那天把穆老师和禾禾接回双水村,少平就没有再掺合那些事了。
他在接禾禾的时候,去了一趟公社,见也都放假了,除了值班的人,白明川并不在。
不知怎么了,孙少平心里总有些不太踏实,好像哪里会出事似的,去找了找胖炉头,也不在,看了一眼他存货的地方,照例有人站岗,没啥变化。
想不起来,那就算了。
最后在村里转了一圈,又给卫红装了些吃食,就窝在家里不再出去了。
三十晚上,和大哥一起送奶奶去学校过节的时候,少平顺便瞧了一眼。
嚯!
连院子里都挂了彩旗,用作会场的教师室门口,新垒了两个临时炉子,上面各有一口大号的锅,少平怎么看都像生产队里的那两口。
凑近看了一眼,别说,还不错。
黄色的玉米糊里,不时泛起白色的豆腐,粉色的肉块,绿色的萝卜,各色菜肴,散发出百家饭特有的香味,差不多已经熟了,可以吃了,让人禁不住有些馋。
另一个里面是各色粮食,金黄色的玉米、小米、南瓜,棕黄色的麦子,浅黄色的大豆,红色的豇豆、红豆、大枣、柿饼、蜜枣……
唉……真会吃啊!
吴老师忙的没有时间理会少平,润叶姐正忙着和孙少安说话,还是禾禾贴心,老远看见少平就喊着“少平哥哥”飞奔了过来。
同以往一样,举手、蹲身、起跳,然后被少平抓住转了起来。
人多,他没敢再扔人。
就这样,小禾禾照例满足。
一串“咯咯”的笑声响在学校的上空,响在飘飞的彩旗下,响在忙碌的双水村众女人心头。
二妈照例头发梳得油光,还穿上了结婚时的那件已经显得很旧的红绸袄,在罩衣下面露出扎眼的一圈。
她这身打扮,是在公众面前露脸的标准装束。
这么多年了,尤其是这两年,村里的日子已经过得可以了,她还是这样,看来,问题的根子是在她和二爸自己身上。
突然发现在旁边撇嘴的兰香,问她:“你啥表情?”
“哥,她比俄还大一岁哩,还装小孩子。”
也是哦,自己都没注意。
“她长的瘦小了些。你看着反而更像她姐。”
“是像又不是,你都没有举过俄。”
……
“兰香,过来,二哥给你告个密……不对,说个事儿……”
这时候,为了平息妹妹的怨气,给她找些乐子,只好出卖朋友。
兄妹俩嘀嘀咕咕一阵,少平感觉了了一件心事,小惩一下“重色轻友”的铁瓷也是有必要的,让他们明白人世间的险恶,对孩子未来的成长有好处。
老话说得好,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纠纠,自己这是“为他们好”。
少平看大哥在那里白话个没玩,就自己走了,先去山洞里呆了一会儿,顺便收拾了一下。
看了一眼,无论鸡、大白鹅,还是羊和两只小猪都已经被兰香喂得饱饱的。
他在山洞里走了一遍,最后把早年做好的,已经成熟的火腿收了起来,再收了一部分腊肉,就躺在炕上发呆。
十六年了,不对,加上在母亲肚子里的那段时间,快十七年了,总的来看,自己做的应该还是可以的。
照顾了妹妹,回馈了家庭,母亲能吃上饱饭,父亲能喝上小酒,大姐能过上好日子,就连奶奶也不再是常年一直卧在炕上,连老红眼的毛病也没有加重,都是可喜的变化。
就只有大哥,仍为家庭,为自己和兰香上学而辍学务了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