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平,怎么又带来这么多东西。”
穆老师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埋怨。重复的故事已经上演无数次,孙少平应对起来早已驾轻就熟,“这不过年了嘛,穆老师,年……您打算在那里过?”
“就在这里吧。禾禾他爸在原东老家没有亲人了,平京又回不去,路太远,孩子我也不让他们来,太折腾。这年月,人能顾住自己就不错了。”
“要不……您俩去俺们村里过吧,人多热闹些,就是……住的地方挤一些。”
穆老师一笑,“不愧是师生俩,你跟吴老师说的一样,她昨天来也这么说来着,让跟她娘俩一起过,四个都是女人,也不怕啥。”
“那正好,到时俄来接你和禾禾。”
…………
从石圪节小学出来,路过水库的时间,见有人在边上烧纸,少平很奇怪,走上去想问问。
对方是一位中年妇女,没想到一见到有人来,就有些慌张的走掉了。
少平越发觉得奇怪。
再走不远,地势突然升高,显得水面低一些,凹进去一个土窝窝里,近水面有一个不大的平台,这里有一个老年人也在烧纸,并且虔诚的跪在那里,嘴里喃喃些什么。
少平小心靠近,直走到高处的边沿,才听清楚。
“龙王爷,您派鲤鱼大王来石圪节,保俺们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俄来给您送钱了。鲤鱼大王您听真,上支下派,您可一定要听龙王爷的话,保俺们村来年瓜果飘香,粮食满囤。这钱里也有你一份,俄不亏待你……”
少平慢慢退了回去,没想再去打扰,既然知道了原因,各人行各人的事,还是各不相扰的好。
只是这“鲤鱼精”……好像闹得有些大,看来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这样下去……
那就这样下去好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有时候,人有些念想挺好的。
有寄托就有希望,有希望就能坚持,坚持着坚持着,说不定转机就来了。
到村里的时候,少平没回家,先去田福堂家里通报消息,他得先准备。
这老汉一听,大骂:“龟子孙!”
“叔,咱们村他们肯定要来,提前准备吧,诉辛苦、摆难处、求帮助、粮食少、养羊难、吃不饱、村官难做等等,反正成羊该杀的杀,该卖的卖,已经做完了,现在是存栏最少的时候,所以怎么惨怎么来。饭食千万别太好,高粱米、黑馍馍,最多找些烂毛票‘忍痛’交给队里,换只小羊给他们杀了吃,最好还要找些小孩子在旁边眼巴巴看着……”
不知啥时候进窑的田润叶忍不住笑出了声,惊醒了听愣了的田福堂,“你咋在这里,村里的事,女娃不要听。”
“哼,俄还不想听呢。”辫子一甩,人家出去了。
“叔,情况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俄算替福军叔说完了,俄回家了……”说完,不等田福堂说话,少平也跑了。
他也有些后悔了,心里不得劲儿,为啥没注意呢?早知道不说这些了,田福堂是老江湖,怎么会想不到这些。
这下好了,让田润叶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坏了人设,加上县城的这趟,恐怕以后不好再糊弄她了。
“孙少平,你给俄停下。”刚出田家,就见到田润叶等在门外面。
“听说吴月琴要过‘女人节’,除夕那天晚上在她那里吃饭、玩耍、说话、坐夜,你给她说,俄也去。”田润叶转变很快,刚回家就“俄”上了。
“还有这事?俄咋不知道。”
“你不是赞助者嘛,咋不知道。”
也是,怪不得上星期天杀年猪,兰香要了很多东西,说是给吴老师要的,原来是用在这里了啊。
“都有谁参加?人多吗?”
“还能有谁,听说有小学姚老师、兰花姐、兰香、金秀、你二爸家的卫红,还有村里几个她玩得好的,听说石圪节还有人,应该是你说的穆老师吧。”
“刚回来一天,你就了解这么清楚?”
“你管呢,俄有秘报。”
“那是你们女人的事,你不会自己去嘛,俺也没得到通知,肯定不让俄参加。”
“俄跟她又不熟。”
好吧,同性相斥,美女更相斥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