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敬儿若是不愿,现在倒也可停下,外边的情形你自去应付,我送你出去便是。”风晚晴饶有兴趣地看着曲敬。
“……”曲敬知道,眼前的状况若是自己来应付,怕是只能束手就擒,毫无办法。
“那就劳烦娘亲了!”曲敬深深一揖。
“嘿,跟娘还客气什么……”
正当风晚晴准备送曲敬出去,却听曲敬忽然道:“我在外边的情形,娘亲一直都在看着?”
“并非如此。”风晚晴面对这类问题,总是很有耐心,“此处只是你的梦境,当你从梦中醒来,这里的一切,包括我,也就都不存在了,当然也就无法知道你在外面的情形。只有当你遇到绝大的危急厄难,内心深处断定已无法可想,只能喊为娘替你出头的时候,我才会再次出现在这里,而你的所知所想,为娘也会一并知悉。”
“竟是这样……”
“好了好了,你该回去了,虽然在这里时间充裕,可是如今敢对我家小敬儿伸爪子的这位,倒也不是好相与的……呵……可以啊,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你出手,不知道老娘我出了名的护短吗?”说着,轻挥衣袖,曲敬便觉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漫天光点遮蔽一切,待光辉缓缓淡去,已回到了自家院中,而周遭景物则仍是方才见到的褪色了的样子,眼前的一切,在自己看来依旧慢得几欲静止,再看面前青袍人探出的那只修长的手掌,已经到了离自己胸口不足一寸的位置。
还在猜测母亲会以什么方式出手的曲敬,猛然间觉得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动了起来——随着那手掌已抓至曲敬的胸口,曲敬就觉得自己忽然猛吐一口气,以至于前胸微微一收,同时,身子微不可察地向左侧转了一点。这一转妙到毫巅,就好似配合演练了千百次一般,那手掌以毫厘之差,并未抓到曲敬,仅仅只是指尖略略触到了曲敬身上的衣襟;而曲敬原本握着千机弩、藏在袖中的左手陡然五指放开,任由千机弩坠向地面,空出来的手掌攥握成一个古怪的姿势,拇指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只从食中二指的指缝中露出不足半寸长的一节指尖,猛力向上挥去;右手则攥紧了姜莼如交与的短刃,臂膀不动,只将手腕平着向外急旋,使得锋刃全无声息地直切向青袍人的大腿根部。
说时迟那时快,青袍人一掌抓空,竟也愣了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以至于手臂保持着前伸抓握的姿势滞了一瞬,也便是在这一瞬间,曲敬的左手已然撩起至胸前的高度,夹在指缝中仅露出指尖的拇指狠狠戳在了青袍人臂弯处的少海穴。少海穴属手少阳心经,猝然受创,青袍人觉得整条手臂都在发麻,同时胸口有如擂鼓、心中惊悸。气恼之下,正打算变爪为掌,狠狠教训一下这不识抬举的天乙新主,但眼角余光却猝然瞥见腰下的位置有寒光闪动,顿时大惊,脚下全力猛蹬,身体如箭般向后方猛窜了出去。
然而,还是晚了。
一步退出了两丈有余的青袍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利刃切割、血流如注的大腿,以及因猛然后退时随风鼓荡,因而几乎被横着断为两截的袍子前摆,面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而这一切,虽然说起来复杂,但其实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众人纷纷望向楼顶,到曲敬发现青袍人突施偷袭,再到梦境中与母亲交谈,及至风晚晴借曲敬的身体出手、躲过偷袭进而伤了青袍人,所有这些,前后也不过一息之内便已尘埃落定。
到了此时,在场的其余人才猛然间发觉身边已有变故发生,纷纷把视线从楼顶收回,当看清了对峙中的曲敬和青袍人,以及青袍人袍子上被鲜血染红了的巨大伤口时,一个个瞬间瞳孔骤缩,震惊不已。
“若思,这是……你干的?”姜莼如强忍着浑身的疲惫,揉了揉眼睛,又望向那满脸阴沉的青袍人,“彭异公子?……原来是你……”
曲敬不知该怎么作答,他也想不清楚,这究竟算不算自己做的。可即便能想清楚,此刻的曲敬也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开口说话。
众人眼中的曲敬,正以一种戏谑的、笑吟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大敌,而对旁人投来的惊诧目光浑如不见。随即,众人就见曲敬脚尖一挑,落在地上的千机弩便凌空飞起,稳稳落入曲敬的左手,而后,缓缓抬起双臂,看了看左手里的千机弩,口中啧啧有声:“这就是传说中的千机弩?呵呵,闻名已久了,确实威力不凡……”又看了看右手中名为“浮光”的短刃,“烈山城的锻造手段,每次见了都爱不释手呢……”
一旁的姜莼如从刚才就觉得曲敬的状态有些奇异,自小在家中听过的一些说法从记忆深处快速翻涌出来,渐渐清晰,而后她忽地睁大了双眼,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不是若思?这是……破梦而出,借假成真?”
“呵,小姑娘知道的倒不少。虽然这次完全就是你连累到我家小敬儿,不过看在你之前对他的照拂,便不与你计较了。现在嘛……”操控着曲敬身体的风晚晴把目光转向了对面的青袍人——也即是曾在昆仑墟会上出现过的彭异,“先和你算一算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