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甄闲儿掀开珠帘往外瞅了一眼,不等车夫取来木陛垫脚,她提着裙摆就猛地跳下去。
穆辰将手里的机关盒放回袖口,跟在她身后跳下马车,不应该是要自己先下车吗?
跟着他一起跳下来的还有袖口里刚塞进去的黄木机关盒。
机关盒是由方块嵌成的不规则球体。从穆辰的袖口里掉出后,艰难地活到甄闲儿的脚下。甄闲儿好心把它捡起来,才在手里转了一圈,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机关盒就被它的主人夺回去。
“切,至于吗?”
甄闲儿跟在穆辰身后,朝着那个小气吧啦的背影翻了个眼朝天。
不就是个破机关盒,老娘玩的比你那木盒子好玩多了。
淑妃特意派人前来等着,两人一进宫,就被人领去了瑞喜宫。
皇帝后宫冷清,就只有两个妃子。
两个困于深宫之中多年的女人,早已无了年轻姑娘争风吃醋的力气。两个人斗不了也没有精力去做这些无用功,与其这样,还不如相处得融融恰恰,也倒是有个说话的人。
甄闲儿和穆辰被入了瑞喜宫,姜贵妃也在。
两个后宫之主坐于宫院内晒着太阳,下着棋。小炭炉子摆在桌边,温上一壶热水,吐露着热气。待渴了的时候,泡上一壶茶,真是和谐。
还有两个少女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叫着,深宫大院也有另一种热闹祥和。
“娘娘,世子和世子妃到了。”
领着甄闲儿和穆辰入宫的掌事宫女前去知会一声,穿着沙黄祥云宫袍的高贵妇人立马停住将要落子的动作,朱红艳丽的长甲把收回来的棋子扒到棋奁旁,这局棋无论怎么下都会输,恰好有人来打断,刚好不用输了。
“让他们进来!”
姜贵妃抬起头往朱门处看了一眼,对旁边的小宫女说道。
贵妃下棋的兴致没了,她对面的素雅美妇人温婉地笑了笑,贵妃姐姐每次都这样,要输了,就不会继续玩下去。
“参见贵妃娘娘,淑妃娘娘!”
甄闲儿和穆辰异口同声向两个娘娘问安。
“不用拘礼,快过来坐!”
明明是淑妃的瑞喜宫,姜贵妃更像是这个宫里的主位。
穆辰听话坐在淑妃旁边,“不知娘娘的心悸可好了些?母亲整日在家里念叨个不停。”
淑妃与穆辰的关系明显要比王府里那个当家的要好的多,至少穆辰在她面前尊敬的口吻与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辰儿,你回去告诉你母亲我好多了,让她不必挂念。”
青衫美妇人开了口,说完这句托词,还免不了咳嗽几句。
同是一种地域美,慕王妃的脸就显得高贵冷艳,而宫里这位淑妃娘娘的气质就温和近人得多。由内而外散发出来那股子弱不禁风的脆弱感,即使上了年纪也有着让人想要呵护的冲动。
带有几分忧郁的美眸一落在甄闲儿的脸上,蓦地有神起来,那种弱柳扶风般的美感,甄闲儿真的有点吃不消。
这张脸与日后穆辰带回来的其中一个女人完全是一个路数的美法。难怪会被吓病,别说刺客,怕是一只蟑螂都能给她吓个半死。
“娴儿!”
“长得真像!”
淑妃冰凉的玉手搭在甄闲儿的手上,泪眼婆娑的样子让甄闲儿一时半会想不到怎么应对。
看样子原主与淑妃娘娘还有一层关系。
甄闲儿脸上笑得乖巧,脑子里一直搜寻有关的记忆。
原主的记忆里,只是大体有一个娘娘被外疆贼人毒害的结局。
她将目光投向一旁吃瓜的男人,那个家伙只是像个二傻子一样,只知道把小宫女呈上来的糯米糍塞在嘴里。
这里仿佛是他的另一个家!
“妹妹这又是想到旧人了。”姜贵妃开口安慰道:“无妨,日后本宫请皇上允旨,特允世子和世子妃来宫里陪陪你。”
她也听闻淑妃的一些往事。听闻淑妃前来和亲的时候,还特意去往以前的甄府拜访过故人,想来今日过来的世子妃就是故人之后。淑妃这几年来心里闷,平日看起来眉开眼笑的,但是一加上那身子骨,就难说了。
淑妃将快要淌出来的眼泪收回去,搭在甄闲儿手上手没挪后半分,对贵妃的话,由衷感谢道:“多谢姐姐!”
*
甄闲儿被淑妃拉着聊了将近两个时辰,她还以为与这个深宫贵妇没什么聊的。没想到,淑妃的心悸没好完全,话可不是一般的多。
从她的出生聊到前日的大婚,托淑妃的细细询问,甄闲儿将原主的记忆从小理到大。
“婉姨,想跟您讨一碗柔情喝喝!”
离去之际,穆辰厚着脸向淑妃提了这么个要求。
柔情?
“那是什么?”
甄闲儿像个好奇宝宝,这么矫情的东西,穆辰要来有何用?
“露陌,去给世子盛几盅来。”
淑妃掩口对着甄闲儿露出一个难以名状的笑容。甄闲儿怔在原地,这个“柔情”怕不是什么限制级的东西。
不会,好歹也是一宫娘娘,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甄闲儿把脑子里的龌龊想法打乱。
只见名为露陌的长宫女端来一个精致的棕色小酒罐。
原来是酒。
“谢谢娘娘!”
穆辰满意地将酒罐抱离瑞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