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回到部队已经快一周了, 但他只见到周霖两次。
每一次,都是在训练场上。
就像现在。
宽敞的训练场上,周霖正在指导新兵训练, 冰山脸上的浓眉拧成个“川”字。
不经意间门回头,似乎是看到了陈鹏。周霖挥挥手让部下自己训练,自己大踏步过来。
“这几天和家里联系没?”
周霖刚才的冰山脸不见,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和关注。
陈鹏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战友这是关心他。
“昨天刚和我娘通过电话,她说秦玉娇可能要搬去县城住。”
不得不说,陈鹏对好朋友还是挺了解的,说了这话,就见周霖的眉头先是舒展开, 但随即皱得更紧了。
“她去县城干啥, 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
关键还长得那么好看。
陈鹏眨眨眼睛,“霖哥, 你的意思是……”
“县城有熟人没?”周霖问话的同时忽然把头转向训练队伍的一边。
“一、二、三、四!”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陈鹏听着这喊口号的声音咋比刚才洪亮多了!
果然不愧为是部队里最严格的军官,陈鹏不由得打了激灵,想起自己刚入伍的时候。
别看周霖只比他大一岁, 入伍可比他早好几年呢。
陈鹏入伍的时候, 周霖已经是副连长了。原本不应该他来训练新兵。
可有一回,陈鹏自己在训练场锻炼, 不知怎么的就被周霖给看到了。他过来直接指出陈鹏的动作错误。
陈鹏一开始还不服气,可架不住周霖人说得有道理。
不仅说得头头是道, 周霖还亲自示范。
陈鹏当时就震惊了。
和周霖相比, 自己做的就是屎。
后来,他没事就找机会往周霖身边蹭,一来二去的, 居然还成了周霖这座冰山的唯一好朋友。
周霖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已经陷入了回忆,他半天没有听到回答,转头来看着陈鹏。
而另一边,训练的新兵们顿时感到刚才那股无形的威慑力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悄俏松了一口气。
作为这股无形威慑力的新的承担者,陈鹏只觉得后背一寒,游走的深思也被强行拉回来。
“啊,啥?认识的人是吧?有,有,就在县城!”
周霖没有计较他的语无伦次,“让你的朋友多打听打听。”
打听谁,他没有明说,但陈鹏秒懂。
“行,霖哥你放心,我一定把未来嫂子照顾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嫂子”这个称呼取悦到了,周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和缓下来。
“行了,你走吧,我去训练。”
他扔下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要跑去训练场,却又被陈鹏喊住。
陈鹏:“你的事还没解决?”
周霖一个营长,早就不是带兵拉练的级别了。现在算怎么回事?
果然,周霖紧抿着嘴,摇了摇头。
前段时间门,和由于某些原因和另一个营长打架。
周霖的身体素质在整个军都是数一数二的,对方当然不是对手,一开始还有还手之力,后来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领导气得不行,但又舍不得给爱将处分,只好责令他休假。
这才有了周霖跟陈鹏一起回甜水村的事。
不过,周霖到了甜水村,遇到秦玉娇,忽然觉得原本有些迷茫的生活有了一盏明灯。他不能颓废啊,还是得好好努力。
于是,他主动提前回来销假。
领导本来就最器重周霖,见他回来,认为他想通了,当然求之不得。
不过,之前打架的事情太过恶劣,也为了服众,领导这才让他放下手里团级事务,最近一个月专门带新兵训练。
也算是变相的一种惩罚吧。
陈鹏听了,并不以为意。
“师长这是心疼你呢,到底是爱将。”
这个道理,周霖也知道,并且很感激。
正好,他也借此机会回忆一下自己刚进部队时的生活。
每天早起一起训练到晚上,劳累但充实。
只是,暗夜里他躺在床上,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秦玉娇那张娇嫩美丽的脸。
接下来的几天秦玉娇过得挺惬意,日子舒服了,时间门也就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礼拜天。
中午在饭桌上,秦玉娇正式通知其他人自己要搬去县城住。
“我今天下午会把铺盖带走,以后没什么事就不回来了。”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最初的惊愕过后,秦红杏先炸了毛。
“凭啥,你凭啥搬去县城?不行,我不允许!”
她机关算尽,就想着住到县城,从此成为城里人,脱离泥腿子的身份。可她连姑娘家的脸面都不要了,主动和刘迎忠有了肌肤之亲,如今却连个婚事都没混上,更别说住到县城了。
凭啥,凭啥秦玉娇就要先去县城了!
完全不能接受!
秦玉娇看着状如疯癫的秦红杏,轻笑一声,道:“你能不能接受,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她转身面对其他人,一字一顿地说。
“我是通知你们,不是问你们意见。所以,有什么不该说的话,可以免开尊口了。”
说完,她也不看其他人的表情,起身走了。
秦守业气得脸色发黑,指着秦玉娇离去的方向骂:“这成什么样子,成什么样子!反了天了!”
其他的人,除了秦红杏之外,都低头吃饭,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王菊香自然是不敢的,她现在见了秦玉娇恨不得原地消失,根本不可能站出来共同讨伐秦玉娇。
秦振倒是想说啥,被自己的老婆王玲扯了一把,也就不动了。
至于熊孩子秦小杰,他倒是挺讨厌秦玉娇,可惜他也不敢惹她。
一家之主秦守业落到了没人响应的地步,顿觉尴尬。
他的目光转向秦红杏,“你说得对,她秦玉娇凭啥到县城里住啊!”
秦红杏一愣,随即十分惊喜地点点头。
可算是有人支持自己了。
她也顾不上跳脚了,走过来十分狗腿地挽住秦守业的胳膊,“爹,秦玉娇这么嚣张,咱是不是得治治她?”
秦守业:“治,必须得治!”
秦玉娇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她回到屋里开始收拾东西。新被褥肯定是要带过去的,衣裳雪花膏也要带过去。
这么一收拾,东西还不少。
她转去陈家借自行车。
陈婶自然满口答应,她还推着自行车跟秦玉娇过来,帮她把被褥啥的捆在后车架上。
其余东西也放在网兜里,挂在车把上。
“你要有啥困难,就回来找婶儿,或者托人给我捎个信。”
陈婶子很舍不得秦玉娇离开,但她也知道人往高处走的道理,不管咋样,秦玉娇这回是再也不用和王菊香这一家人搅和在一起了。
陈婶子把秦玉娇送出巷子口,秦玉娇挥手和陈婶告别,正要骑车离开。
就听见声音吵吵嚷嚷的,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秦玉娇回头一看,就见秦守业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他身后还跟着秦红杏。
这是要最后给她一击?
秦玉娇也不带怕的,她也不着急走了,干脆把自行车打在路边,转身面向那父女两。
这个空档,秦守业正好也走到秦玉娇面前。
一开口就是一副长辈责备小辈的语气,“好歹我们也养了你十几年,你交代都不交代一声、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秦玉娇:“大伯父如果没失忆的话,应该记得吃中饭的时候我已经说过要搬走。”
“还是说,大伯父觉得,那样并不算交代?”
和秦守业的咄咄逼人相比,秦玉娇的语气就显得平和多了。
但是气势可一点儿不输。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倒是比气急败坏的秦守业还要强硬三分。
这会儿差不多是傍晚五点多,有些从地里回来的早的人都站在街上唠嗑。大家一看这边起了冲突,纷纷围拢过来。
不一会儿就聚拢了十几个人。
“哎,咋又是秦家?”
“可不是!秦家怎么天天闹腾!”
这还没过半个月,秦家已经闹腾了三四回了。也真够闲的。
秦玉娇等的就是村民们的围观,这会儿见人聚拢得差不多了,她请了清嗓子,高声说道:“我在县城找到一份临时工,为了不耽误工作,打算搬去县城住。可大伯父拦着不让,大家给评评理吧!”
她对甜水村的村民很有好感。
这些人三观比较正,每一次都会站在正义的那一边。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果然,立刻就有人站出来指责秦守业,“你一个当大伯的,孩子有了出息该高兴才对,咋滴还要拦着?”
“是啊,平时看着是个沉稳宽厚的,没想到对自己侄女这么狠。”
这一句句都是在指责秦守业,可后者已经被秦玉娇突然爆出的消息给惊住了,甚至都没有心思反驳大家的话。
“秦玉娇,你说你在县城找到了工作?”
秦玉娇点点头,“对啊。大伯父觉得很意外?”
意外啊,当然意外!
秦守业以为秦玉娇只是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这才离开的,没想到人家找到工作了。
这年月的工作有多难安排,秦守业可听人说过。
咋秦玉娇就这么好运给碰上了?
秦玉娇当然没说是个临时工,既然要让对方羡慕,那就羡慕个彻彻底底。
不仅秦守业惊讶,秦红杏更是睁大了眼睛。
秦玉娇有工作了?
秦玉娇竟然有工作了?
她还没有工作呢,咋秦玉娇就有了!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秦红杏一把扯住秦玉娇的胳膊,“你把你的工作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