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
“铿......”
与其说是一种声音,不如说是一种震动持续在空气中传扬开去。
以荒丘为中心,方圆十里内虽然早无活物,但这一声过后,西野中飞禽走兽惊叫之声蔓延传荡,百里之内躁动不安。
那气魄,何止是万剑合一!
肃杀之气骇然可怖!
惊鸟高飞,走兽远遁。
无不想离声音的来处越远越好。
十里之外,百里之内,除了飞禽走兽,还有西野雷震。
这个范围内的西野雷震,大多都知道有一片生人勿进的地方,而这个声音,这骇人的震动,正是从那个地方传来。
尽管在密林深处,目不能远望,所有感到不寻常的雷震在各个位置还是不约而同的面向荒丘,无不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不要接近看看?
身在七野的雷震,大多极其自信,虽知那片生人勿进之地古怪,深入其中恐怕凶多吉少,但只在外围察看,他们还是有脱身的把握。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那片地方,而是若所有的雷震都在暗中向那里接近,以那为中心收缩,就必然会相互遭遇,一旦遭遇,将会是一场大混战。
混战中,人人都是生死之敌,没有察觉的地方或许还有杀机潜伏。
那种情况下,防不胜防。
出于生存的优先考虑,本有心想接近察看的西野雷震们,又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没有接近。
甚至原本离荒丘较近的雷震,还悄悄地更加远离。
这就是七野中生存的法则,是雷震的生存经验做出的选择。
造出动静,会带来危险。
但若是动静够大,反而安全得很。
这或许正是那所谓的奇正之道。
因为能造出这么大动静的人一定很强大,谁也不知那是否是他刻意布下的陷阱引人前去。
越是精于揣摩之人,越是会深陷其间。
而七野雷震,大多都是如此。
荒丘之上。
数月来,日日被日晒雨淋,饱经风霜的贾平川,仍是闭目盘膝枯坐。
初入西野时,被雷剑和茂密树丛划破的衣裳至今日更加显得残破。
他的脸颊看来更是毫无神采,也消瘦了很多。
那一头与年纪不符的白发,却更加耀眼了,随风飞扬着,散发出亮白的光。
他的元神正在胸府中,和韩起的魂魄一起凝望着身前的烈烈军阵。
刚才那一声,正是数十万英魂同时举剑向天,发出的剑啸!
在胸府中,本无形无质,却引起了天地间空气的震动!
数十万英魂,终于全都再次握起了与他们魂魄相连的宿命之剑。
贾平川对英魂们的承诺,做到了。
英魂们都早已死去了,这一刻却又彷如重生。
这本是个激动无比的时刻,但这一望无际的烈烈军阵却静默如初。
生前的严明军纪,死后依然贯彻。
他们只接受号令,没有号令,那就等待号令。
有了宿魂之体,有了宿命之剑,只差一场战斗,只缺一个战场!
现在,只需要等待。
还需要等待。
他们已等待了千年,但还不到他们夙愿以偿的时刻。
只是他们都知道,已经很近了,相比这千年的等待,只是一刹那。
贾平川望着他们,神色悲戚。
韩起知道他为何悲戚,拍了拍他的肩,道:“你知道,这是我们的执念,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解脱。”
当他们重临了等待千年的战场,当他们燃尽了执念,就将消散于天地,什么都不会再留下!
每过一日,都离那一刻更加临近。
贾平川低声道:“韩将军,我还能再为你们做什么?”
无论是什么,贾平川都会做到,只要这样才能表达他对英魂们的无限尊敬。
韩起望着身前静默的军阵,道:“尽量把更多的英魂带到最后的战场,他们...和我,都应该死在最后的战场上。”
死,再死一次。
最后的战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千年大劫,异兽大潮势不可挡的那一刻。
为世间苍生,再死一次!
那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了!
荒丘上,盘膝闭目的贾平川又一次为英魂流下泪来。
胸府中,贾平川的元神哽咽道:“好,我一定把你们全都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