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冥君似乎放下了一个重担,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朝着院子后面走去。只留下玄泽一个人,手里握着那颗看起来平凡无奇,却大有来历的石头发呆。在他的头顶上,冥界的月光一如千百年来那样,照耀在他的头顶上,为他前面的池水铺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
玄泽整个人仿佛放空了一般,握住手上的石头看着面前的池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看着这样的景色,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偷偷溜出海神殿的时候,曾经在月光下看到的北海,他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隐藏在记忆里面的东西,在主人精心照顾下和哥哥无忧无虑的岁月,还有海神殿里面各色的妖怪和神。
到了后来,他的脑子里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一样,只是单纯地握着那个对于他来说意义无比重大的石头,看着水面发着呆。
许久之后,不知名的鸟儿在午夜轻轻鸣叫了一声,这个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汪银色的池水,将手中的石头一口吞下,然后站起身来,顺着来时的路朝外面走去。不知道是因为坐的有些久还是因为他今天晚上接收到的消息太过多,走路的时候他甚至有点左右摇摆,仿佛一言不合就会倒下的样子。
不过他这个样子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的。
隐在暗处的冥君看着他这个样子,轻笑了一声,对着自己身边的人说道:“你去给他带带路吧。”
“是。”青衣的男子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月光,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夺人心魄的碧绿色,就如同大海里面最明亮的那一汪泉水。
看着青衣的男子朝着玄泽走去,冥君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他等待了这么久,完成了故友的嘱托,接下来,就要去完成自己的愿望了。
被冥君找打的时候,胡伟宪正坐在回廊里面,抬头看着月亮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感觉到冥君走过来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却丝毫没有挪开身体的打算。不过冥君也不介意,他身份高贵,还没有到要和一个青丘狐小辈斤斤计较的必要。更何况,现在的这个小辈早就变成了原型。
大大的狐狸盘在回廊的长凳上面,蓬松的尾巴将整个身体围了起来,看向月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生无可恋”,冥君觉得,但凡自己口中说出什么它不想听的话,这只狐狸当场就能背过气去。
“怎么了?”于是,向来我行我素了几千年的冥君,终于第一次开口询问起别人的心情来,他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低声问道:“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么?”
听到他的话,那只白色的大狐狸显然被吓了一条,随后就变回了人形。他看着冥君,低声说道:“原来不在这里。”
“小三都给你找了,他说不在就是不在了。”冥君似乎是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开口说道:“难道除了这里,你就想不到其他的地方了么?”
胡伟宪闻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的看着他,半响之后才道:“您不是人类,您不了解血缘对于人类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死掉了的话,我是想不到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几十年都不出现的原因。”
因为死了,才是最好的理由啊!不然的话,到底为什么几十年都不出现呢?到底为什么能够把自己的女人扔下,几十年都不来见一面,甚至不留下任何的线索呢?
“你找了他们……”冥君听到他的话,微微的皱了下眉头说道:“几十年么?”
“嗯。”胡伟宪伸出手,烦躁地抹了抹头发,点头说道:“他们把女儿托付给我,说去查一些东西,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觉得他们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完全不敢这么想,我总觉得他们出事了。”
他说着,苦笑了一声:“我也不怕您笑话,我和他之间啊……说是知己吧,我们两个人之前有着一种特殊的契约,这么多年来,它一直安静地蛰伏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异样,所以我就安心地待在人间照顾他的女儿过自己的日子,但是最近几年,那个契约总是会在深夜牵动,它不停地提醒我出事儿了,可是我找起来,却总是没有头绪。”
冥君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听他说着这些年来,自己和人类之前的那些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