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红衣婢女将池鸢围起高举利剑直指而对,引得众人的目光又回转到凤台之上。
王安有些焦急的站在船头,他并不知道流光君与仙纭阁主的对话,按捺不住扬声问道:“阁主这是作甚,刀剑无眼可莫要伤到了她。”四周人群也是议论纷纷,“是呀,对付个小姑娘有的是办法何必动用这么多护卫。”“我看多半这姑娘也是个会武功。”
谢离担忧的依在船舷边望着台上剑拔弩张的架势,而流光君却坐回榻上好整以暇的瞧着,见谢离要去唤护卫便命为从将他拦下,悠然说道:“七郎不必心急,依本君来看,池姑娘若真想走她们谁都拦不住。”谢离听了又见池鸢一脸沉着仿佛胸有成竹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沈逸风站在剑阵外,见池鸢八风不动的模样倒是生了敬佩之意,不免轻叹道:“姑娘千万小心,这次红衣卫可是要动真格的。”即使打不过关键之刻他也会出手救你的。沈逸风倒没说出最后一句话,与池鸢颔首示意几眼便退走了。
红衣婢女待沈逸风走后便起势动身,十几个人举着剑向池鸢步步逼近,池鸢轻笑一声足下一点直接从剑阵上空飞到红绸之上,红衣卫紧跟其上,足尖轻踏着红绸与池鸢在纸伞间追逐,婢女们动作虽然迅捷但后劲不足反观池鸢就如同玩乐一般轻松自如的游走在她们之间,被刀锋割碎的红绸化作花瓣在漫天纷撒,十几个红衣婢女追着白衣女子在红练间翻飞倒像一副女子嬉笑玩耍的画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余兴表演。
不过倒是把场外众人看呆了去,这哪里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捕战,分明是池鸢戏耍作弄众婢女的游戏。谢离又是好笑又是担忧的看着,但还是紧张的不发一言专注的看着池鸢的一举一动,好几次错身而过的寒光都被她有惊无险的躲过,谢离攥紧的衣袖的手不自觉的出了一层冷汗。“未想池姑娘轻功如此秒绝,真当得仙子一称。”王昃惊叹出声。
许是轻功之上被池鸢占尽便宜,又可能人多物杂,红衣卫们被池鸢戏耍得有些生恼了,十几个人顿时落回台上,其中一人提剑而上不是去追池鸢,而是一顿剑气翻飞寒霜流影间将悬挂的红绸和纸伞在顷刻之间都砍成了齑粉。处于红绸之间的池鸢在剑气袭来之际拾来一纸伞,堪堪挡过翻身跃到一边的树林间暂避锋芒,激起一大片方才由笛音引来的飞鸟,末了池鸢扔掉被剑气刮得只剩下伞骨的纸伞,着紧缓了口气又从袖中摸出竹笛刻不容缓的吹奏起来。
红衣卫们直奔池鸢藏身的树林,无怪她藏得不好,这漫天逃窜的鸟兽将她的位置暴露得明明白白。十几个人前后飞越而去,这时林中突然响起一道缥缈又诡异的笛音,还不待细品,红衣卫飞越的身姿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地上坠去。虚渺笛音流转间越发嘹亮,传至整个凤台之间,所过一处只觉令人汗毛倒竖寒颤不止,体弱之人听了当即虚软倒地。
“这是”流光君掩饰住满眼的惊讶,顿时起身走到船头边与同样惊愕神色的洛意并行而立,洛意是个不知礼节的怪人,他与流光君一同挤占在船头并未觉不妥,更何况时下任何人都无暇去关心别人的处境。
谢离和齐晏都是善于乐道的,这曲调如寒风凛凛刀锋刮骨甚是诡异,越是去细听就越发令人头晕眼花,心神都不受控制起来。一时间除了笛声四周异常诡异安静,笛声回转层层递进间,仿佛有一双手将人心神控制了一般动弹不得,当然那些有内功护体心智坚韧的人还有抵御之力。流光君站在画舫船头,似乎能从树影绰绰间看见池鸢吹笛的身影,他似乎完全不受影响,甚至轻笑了一声。
在众人受魔音蛊惑几乎快要达到承受的极限之时,笛声终于停了。谢离如大梦初醒顾不得浑身被冷汗湿透的衣衫唤来随从准备下船去找池鸢,流光君出声提点道:“她已经走了。”谢离听言叹了口气如释重负的一下坐到席上,眼神都有些飘忽。
洛意和流光君一样精神极好仿佛未受影响,他在桌案上收拾画卷,把画有池鸢的画纸递给流光君说道:“仙音妙曲深受启发,流光君这是你要的,报酬洛某收到了,告辞。”说完仰天长啸一声竟踏水而去。王昃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望着洛意远去的背影惊叹道:“观得文弱书生倒是真人不露相,不亏是仙翁的徒弟。”流光君含笑着手持画纸走进画舫里,“如此能耐倒是小瞧了,以之,回山。”“是。”流光君这句话一语双关,无论是对洛意还是池鸢皆可。
至此,鬼笛仙子的名号就以绿衣会为起点在江湖和世族之间传开了,但是没人知道这鬼笛仙子到底叫什么,昏暗的孔明灯辉之下那张面容也无人看清楚。池鸢大闹一场后直奔山脚宝塔檐顶上打坐歇息,整番缠斗下来池鸢也是心神损耗气力用尽急需寻个清净之地调息。
琅琊这才明白为何池鸢临走之前会那般提醒他,若不是他轻功了得,站在这屋檐边角之处听着她那吹奏的森森魔曲真就差点摔了下去,还好还好,差点弄得颜面尽失。琅琊堪堪稳住身形,池鸢也早就遁走了,他理了理衣衫,往阁内而去。
夜深人静之时,天空孤月高悬,残星相伴。池鸢坐在宝塔的翘檐之上打坐调息,月光淡淡的银辉撒落在她的身上,行功运气之时,整个人好像笼罩一团光晕,发髻上的银白玉带也无风自动飘扬飞舞,仿佛沐浴在这月光之中极为畅快。
临近第二轮满月虽然池鸢一直在寻着机会调息内伤,但一路争斗不休奔于疲命导致这内伤久积成灾,不仅未见好反而越发严重了。运转完一个周天之时已是日旦十分,池鸢深深吐出体内的一口浊气,慢慢站起。
仲夏的太阳总是很早就升起了,刺眼又炽热的阳光斜斜的照向大地,让夜里仅存的一点凉意也消失殆尽。池鸢伸手挡住阳光微微迷眼望着落霞山这颇为壮丽的日出盛景,山风吹得衣衫轻轻扬起,好似临风而去的谪仙。不知为何这南风院的竹海让池鸢特别喜欢似乎有种亲切感,可能想起了灵界的浮虚山,那漫山遍野的灵竹正是竹笛的原身。
池鸢游历着南风院的竹海累了便在一处院落的屋檐之上歇脚,院中的鱼池边坐着两位小少年,他们正兴奋的谈论昨夜声名大噪的鬼笛仙子。
“可惜辞舟公子没带上我,我也想瞧一瞧这鬼笛仙子是何等模样。”“去了也没用,仙子就站在红练上,除了孔明灯一晃而过的刹那,啥也看不清。”“既然看不清你怎知是仙子了。”“嗐,这位仙子的身价都炒到5000两了,咱们沉璧公子那般人物当年也才抬到2000两之多。”“听说流光君也来了?”“可不是,只可惜离得太远未能一观流光君的风采,流光君的画舫可是被各家子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挤破了头。”“太夸张了吧。”“还有更绝的呢,是这位鬼笛仙子引得流光君现身的呢,如若不然谁知道画舫里的是哪位大家族的人。”
池鸢打了个哈欠,半垂着眼斜躺在青瓦上漫不经心的听着他们的闲言碎语。这会院子又进了一人,却是池鸢几日前见的那位容貌极其出众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