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轮……”
“半轮!”
“快醒醒。”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在唤他?半轮挣扎着,一阵刺眼的光亮灌入眼眶,朦朦胧胧的身形浮现在眼底,温柔带笑的姑娘一身金色宫装,头顶戴了个金线绣成的冠帽,花珠坠下,在她低头看他时微微晃动。
“你是……”半轮咽了一下,他怔怔盯着眼前的姑娘。
姑娘有些黑,笑时露出洁白的一排牙齿,她道:“我是姐姐啊,笨蛋。”
“走啦!”
半轮被一把拽起,他跌跌撞撞跟上。
“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见了。”
他问,姑娘没有回答他,而是奔向一棵郁郁葱葱的桃树,沉甸甸的桃子压弯了树枝,身着白纱的公子手持一把白扇,笑眯眯地看着那位姑娘。
“我把他带来了。”
这公子也甚是眼熟,半轮正要开口说什么,脚下踏空,失重感蓦地出现,他猛地一睁眼,正靠在一人怀中,那人的怀抱十分温暖,微风拂过,带上了一丝黄沙的燥意。
“别听他们说的,南崇怎么了?南崇有牛羊野马,诗词乐理,是个极好的地方,你的母妃也是极好的,我的名字就是她取的,碧华,是不是很好听,是月亮的意思。”
“那我的呢?”他不由自主开口,泪水却已顺着眼角落下。
“玉露漙清影,银河没半轮。亦是极美的月亮。”她笑容明媚,一低头,皱了眉头,有些慌乱,“哭什么啊。”
半轮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他身形一晃,骑着骆驼飞奔在大漠之上,身后有欢笑声,他转头看去,一男一女二人正畅快地挥动手中的颈纱。
“去天下学院咯!”
肆意在胸腔中震荡,他紧了紧手中的颈纱,似乎有什么被他遗忘了,但是他没有深究,阳光之下,他们的身影被拉长,大漠之中,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此时此刻他似乎只想同他们一般洒脱,用力挥动着自己的颈纱。
然而黄沙滚动,狂风大作,半轮一时之间迷了双眼,身后倏然响起轰隆声,接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震动,他艰难回头,发现他们凝重的神色。
男人大喊道:“你先走!我爹派的人来啦!”
女人拉停了骆驼,露出笑容道:“听姐姐的话,你先走。”
他的骆驼没停,载着他渐渐远去,黄沙太大,但他还是看清了,他们被骆驼踩在脚下。
“快走……”他们脸上还有淡淡的笑。
悚然感攀爬上脊背,他陷入一片黑暗,蓦地,他似乎又听到谁在唤他了,是谁?是姐姐!还是玉李!
“他就要醒了。”
他听到有人这么说,不是姐姐,也不是玉李,但是……
那人话音刚落,半轮便猛地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有些陌生,他怔愣许久,然后呆呆转过脑袋,看向坐在一旁的人。
是个身着白裙的姑娘,穿的不是渝月服饰,她皮肤雪白,唇色淡淡,宛若雪上绝姝,墨发仅由一根檀木簪子随意绾起。
“醒了。”她淡淡道。
半轮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我姐姐呢?玉李呢?”
“不知道。”她收起银针起身,“好好休息吧。”
“等等。”
她脚步顿住,听到半轮问她:“你是谁?”
“温暮月。”说完,她离开。
半轮垂眸,压下的眼睫遮盖住了眼底深思的神色,微微探究到她裙摆的一点白,脑中浮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面容,这个病恹恹的姑娘,假借温小姐的名头,想做什么?同时半轮也不得不想,她救自己的目的。
楼下大厅,阳光通透,此处是渝月边陲袭风城,作为天下学院外四城都有的沉阁,此处的沉阁装潢得并没有奕徳的风格,颜色鲜艳的各式花纹把此处装扮得极具异域色彩,是典型的渝月风格。
大厅角落里坐了个男人,他一头刺刺短发,上身露出扎实的肌肉,下身穿的是轻便的黑色纱裤,前方的木桌上放了一把巨斧,泛着冷光。
“那小子醒了?”他见到那羸弱的白色身影,起身问道。
温暮月颔首,她道:“走吧,该去追师父了。”
“也不知为什么这药老头偏要你留下来救这小子,他自己跑得倒是快。”男人拿起巨斧,脸色不太好看。
温暮月却是没回他,而是转身向后,身后的人面上还带着虚弱,他嘴唇起了一层皮,是缺水所致,眼神放在温暮月身上有些惊疑不定。
温暮月移开视线。
“走吧。”
二人刚走两步,半轮抬手拦下她,男人拇指摩挲着巨斧,似笑非笑地瞧向他的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一斧劈下那只碍眼的东西。
“怎么了?”温暮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