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沉阁时天色已经暗下,却仍旧有提桶的小厮在清理暗色的墙壁,血腥味窜入鼻腔,帕媞麦微微张眸,快步走到小厮身旁,问:“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小厮虽是这么说却是苦着一张脸,他手臂擦得酸了,换了只手道,“有人闯沉阁,和地品院的客人打了一架。”
“地品院?”陈沉清醒过来,好似想到了谁,问道,“他们可有受伤?”
小厮想了想道:“伤的都不重,那些贼人打伤几位客人便离开了。”
陈沉面色有些沉重,她跟翊世夷告别,独自去地品院寻人了。翊世夷几人回天品院,至院口时顿住了脚步,赵粉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前面,质问道:“哪儿来的贼人。”
月色隐隐透出来人的身影,一身褐色衣袍,头戴褐纱帽,眉眼纤细,有些驼背,他背着一只手,视线打量一番几人,先是在帕媞麦身上停住,随后看向翊世夷,他声音尖细,手中的卷轴抖开:“陛下有旨。”
说完也不念圣旨,走过来把卷轴叠放,交给了赵粉。
“如此一来咱家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告退。”太监拱手一礼,踏步飞掠上屋顶,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翊世夷接过卷轴,抖开一看,不一会收起又递回给了赵粉,她面色未变,在众人目光中沉吟了一瞬,才开口道:“南崇帝宣我和帕媞麦入太宗觐见。”
赵粉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开口:“不行小姐不能去。”
豆绿和岳墨也是满脸不赞同,抓人家二皇女,又带兵驻扎狼毒,霄王既然被困逐风城,和南崇帝的关系显而易见,若是南崇帝迁怒下来,此行必然是危险的。
“我去便行。”帕媞麦也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道,“她总不能对我下手。”
翊世夷却是露出笑意,向前走去:“这一趟定然是要去的,不去便是抗旨了。”
“可是……”赵粉还是犹豫。
岳墨却是想到了什么,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翊世夷颔首,道:“刚才来送旨的是个太监。”
“太监?送旨的不都是太监吗?”赵粉不解。
“南崇帝的亲信叫做叶锁,是她的贴身宫女,像是召见我们这种隐秘的事情应当是由她来做,但是南崇帝却派了个陌生的太监。”翊世夷道,“那么有没有可能,她和叶锁已经离心,更或者叶锁已经背叛南崇了。当然也有一种可能,这份圣旨是假的,有人想引我们入太宗,可是若要说针对,也该只请帕媞麦一个人才是。”
“如此说来,南崇帝对我们并无恶意,更可能,现在的她需要我们的帮助?”帕媞麦了然。
“对了。”翊世夷道,“明天这一趟,必定要去。”
太宗宫。
太监悄无声息躲开值守的人,入了内宫,在外恭恭敬敬行礼道:“陛下,圣旨已送到。”
内宫里安安静静,刺鼻的药味随着时间也渐渐沉淀下来,久闻后不觉不适,反而神清气爽,脑中感觉清明不少,帕筱身上裹着厚重的大氅,她难得焚香,清香味逐渐压下浓厚的药味。
“案仍还是没联系上吗?”她问。
“没有。”说到这儿太监脸色沉重下来,他道,“霄王殿下也不见了。”
“叶锁真是朕的好宫女,把注意打到她身上去了。”帕筱摇了摇头,“你不必担心案仍,以他的实力在整个南崇都难有敌手。”
“可是奴才这心里总觉得不安,您说会不会叶锁已经知道您和霄王的关系了。伏流这个组织,从来都没人能真正窥探他们的实力,若是圣来了咱们南崇……”太监道。
帕筱丢掉手中的细香,毫不在意道:“萧蓉和圣在奕徳互相制衡,只要萧蓉不走,圣也不可能走,圣一离开奕徳萧蓉便会召回陆皓守国,然后出手歼灭天、地、玄。”
“那为何不让陆剑仙出手对付伏流?”太监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那天四人合力可入羽化,陆皓也没办法吧。”帕筱心里有些不确定,奕徳的势力大都统一,不管多大的刺头都被萧蓉和她身边那几位大官镇压,但是奕徳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过于奇怪。
“原来如此。”太监听后磕了个头,“奴才先告退了。”
子时一过,街道上便冷冷清清起来,只有摇曳着的灯笼同月色一起洒下一道昏暗的光。
马蹄声凌乱,和马车疾驰而来,戴着面具的一群人护送一樽棺材入了崇天,一辆马车之中,女人双手双脚都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她发丝凌乱,顺着窗牖透进来的暗光向外看了一眼,在她身旁的男人浑身是血,手筋被尽数挑断,奄奄一息。
城门口,值守的官员已经被尽数斩杀,鲜血浸润大地,随着漂浮的微风散去味道,但褐色土地上的芨芨草,则是显得更加妖冶。
翌日清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沉阁驶向太宗宫。
“王太师,久仰大名。”翊世夷喝一口热茶,此时的天空还笼罩一层薄薄的云,热茶入口,暖意融进了身子,在口腔中留下甘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