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开到西庄十字路口的时候正好是红灯,便在斑马线前停了下来。
从我这边的窗口望出去,看到大队书记抽着烟,信手往路口这里走来,想必是要去看我家的热闹。不消几秒钟,他机警的眼睛瞅见了停在路口的警车,并且注意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我。
出于对西庄村村级干部的尊重,我朝他点了点头。书记微微一笑,很识趣地停下了脚步,眉头深锁,似乎是在琢磨我的背后究竟是哪路神仙,以便看清形势,好做出最佳对策。
“你瞧,那就是我们大队书记,邻居的大舅子。”我甩甩头,示意。
“看样子,是要过去帮忙呢。”方头老警察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你们家要小心咯!”
“叔,这不是还有你给坐镇嘛,我可不怕求他。而且你听听……”
老妈那地动山摇的叫骂声远远传来,“日尼玛的王赖子,你有种动我试试!个不要脸的流氓玩意儿!”
“你再说,再说看我打不死你,臭婊子!呸!”
王赖子粗鲁的男中音,听上去,明显底气不足。或许他是最近打老婆骂老娘耗费了太多精力,太过劳累了。
“嘿,这架势可以啊,准吃不了亏。”
三十秒的倒计时终于归零,绿灯亮起,方头老警察松开手刹,狠踩油门,车子一个甩尾,往我家门口飘了过去。
“干嘛呢?都干嘛呢?你把剑给我放下。”方头老警察拨开围观群众,向风暴中心走去。邻居们都在呢,她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看到紧随其后的我,一下子集体肃然起敬。
老妈把举在头顶的那把青龙宝剑放了下来,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剑柄。
看到这把锈迹斑斑的宝剑,我一下子看到了我的青葱岁月。那时候我还年轻,是一个十来岁讨人嫌的傻蛋。为了不受人欺负,我痴迷起武侠来。在一个新学期,我将刚刚发下来的十几本教科书捆好,从一个收垃圾老头手里换回了这把宝剑。
不用说,我挨了一顿暴打,但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同桌用上了新书。
虽说这把宝剑没开刃,但那银光闪闪的剑锋依然很有威慑力。
冲着老妈那一身英雄气,我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把砖头给我放下!一个大男人,咋滴,光天化日之下,还要欺负一个妇女?”方头老警察气势十足,一副分分钟就要掏手铐的架势。
王赖子腿一软,在放下砖头的那一瞬间,朝翻了我一个白眼。
“说说吧,今天又是咋回事?”
“她…”
“他…”
两个人抢着说。
“一个一个地说!你,女士优先。你先说!”
“是这样的。他不让来我家吃饭的司机把大货车停在他家门口,可门前是国道,是公家的,又不是他家的,谁都可以停。不是他不让停就不能停的。”老妈论起理来头头是道。
“你放屁!噢,都把车停我家门口,然后去你家吃饭,那来我家吃饭的车往哪停,你给我说。害的老子没有生意做,你还有理了,要不要脸,只管自己赚钱,黑心不黑心,他妈的!”王赖子不甘示弱,没理也要咬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