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日清晨,艾维林纳城的街道上,理应非常冷清。现在还是冬天,天才刚刚蒙蒙亮,人们不会那么早开始活动,而且现在正是战争期间。
然而,城里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在艾维林纳的东南部,低矮的小木屋散布在肮脏的土路两旁。街道上遍布着营垒,一群民兵固守在其中。
这附近是叛军主攻的方向,比阿特丽斯得知后,就命人在此布置掩体和工事。这样如果城墙被攻破,伊萨克率领的叛军,也无法轻易攻进城市的更深处。
她的打算不可谓没有先见之明,收获的结果却没人料想得到。现在一批民兵确实驻守在这些营垒中,只不过,他们面朝着西北方,那边可是城内。
在这些民兵的面前,同样也是民兵,只不过他们不属于同一批。两方都不是正规部队,没有统一的制服,因此都装束各异。他们区分彼此,依靠的只是一条布带。西北方靠近城中心的士兵,左臂上系着天蓝色的带子;靠近城门的士兵,臂上布带却是土黄色,那颜色就如同他们脚下泥泞的土路一般。
他们同是比阿特丽斯下令武装的,仅由不同的人负责指挥而已,他们理应一致对抗叛军,可他们现在却剑拔弩张。
若是问在场的双方士兵,可能谁也说不清楚,这场冲突到底缘何而起。谁敢说这场数千人规模的内讧,最初始于几个酒醉的士兵闹事?
但这只是颗细小的火星,真正爆炸的却是炸药桶。
蓝方是较为富有的市民,居住在城中更繁华、整洁的地区;黄方却是城中最贫穷的一群人,居住在城东南拥挤的木制建筑中——那里说是贫民窟也不为过。蓝方鄙视黄方的贫穷,黄方也同样敌视蓝方。
早在天亮之前,两方就相互大声谩骂,之后把枪口对准了对方,辱骂才暂时停止。但紧张的气氛仍在酝酿,双方前排的士兵都心跳加速,却谁都不愿意放下武器。
突然,一声枪响传来,利贝拉都城的宁静,就这样被打破了。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最先扣动扳机,两方士兵都全神灌注于瞄准的敌人。他们只是听到枪响,就先后令自己的武器也击发。一时间,数百声枪响接连响起,子弹在街道上横飞,不时有人中枪倒下,死于原本用于对付叛徒的子弹。
很快,这场内讧的消息,传到王宫中。比阿特丽斯表情扭曲,怒道:“这群暴民,真是混账东西!这些原本只会扔石头抗议的废物,现在有了武器,就变成这副德行!”她大喊一声,唤来几名随从,却不知道该下达什么命令。
她实在没有可以调集的人手。在这城里驻防的,绝大多数是民兵。命他们去镇压民兵引起的骚乱,要么令骚乱扩大化,或者变成三方甚至更多方的混战,到时候情况只会更加难以收拾。而少数的正规军,现下驻守在关键的地方,更是不能轻动。
这时,有位臣属站出来为她出谋划策。那是个身材干瘦,留着两撮小胡子的中年人。他那老鼠般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开口说道:“尊敬的女士,我有个主意。与其费力镇压,倒不如放任他们。我们做什么都会使情况变得更糟,那就不如什么都不做。”
比阿特丽斯皱着眉头,才思索了不久,那臣属又说道:“女士,请您别这么苦恼。您再这样愁眉不展,您的美貌……”
“住口!纳森?波耶尔!”比阿特丽斯怒道,“你这油嘴滑舌的东西!我的美丑,岂是你有资格评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