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缕碎发掖在耳后,那一瞬间的笑容如此温柔多情,缱绻无声,不知是赠与谁。韩柳七乍然间到这样温情的笑容,呆了半晌。从呆愣愣的韩柳七身旁擦身而过,几乎毫不犹豫的飞身站到了箫褚白的窗前。
那一刻的沥沥,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门主,属下有事禀告。”沥沥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箫褚白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眼眸,淡淡道:“进来。”
沥沥推门走了进来,目光平静沉着。眼前的箫褚白宽衣大袍,看似闲散自在,也只有她知道他这些年过的有多么艰难,清冽冷峻的外表下跳动的那颗心是多么的滚烫热烈,真想不顾一切的告诉他,陆朝颜还活着。
可颜凉已吩咐过她,切勿多言。如果想要告知,她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自己说的。
咽下满腹思绪,沥沥轻轻地跪了下来,利落地单手着地叩首,“门主,请让沥沥再次叩谢您昔年的救命之恩。我本发誓此生忠心侍奉您绝无二心,您救颜凉时,我亦恳求过愿意此生做牛做马报答,我言而无信,是我食言了。”
箫褚白眉头微挑,慢慢放下了书本,冷峭的面容上散开的那一点亲切慢慢凉了下来,他似乎知道沥沥要说什么了。
沥沥不看他,再次叩首:“曾经的我满门被灭,孤身残废,若不是您背着我下山,为我疗伤治病,又哪里会有今天的我,请让沥沥叩谢您这十年来的细心照拂,精心培养,您的大恩沥沥没齿难忘。”
沥沥抬起头,目光坦诚炽热,第三次叩拜,“原本我以为此生能守卫在您的身边做一个小小护卫便好,可是……可是知道两仪宫还有颜凉在,还有京墨,还有红药,我……我才知道我不是只有一人,我还有家……这段时间,我的内心备受煎熬,我想继续留下来,可我……可我……终究是两仪宫的人……”她终是说不下去了,那么坚强硬朗的人,也忍不住热泪含眶,“门主,我想回家了。”
箫褚白看了沥沥良久,见她的神色间没有半分犹豫与迟疑,知道她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也做了最终决定。
“你想回家了啊。”他喃喃说着,转头看着这个伴了自己十年的人,“可是如今的两仪宫也不过只有四人,江湖凶险难测,你们四人,又该如何生存呢?”
“还有四人,已经足够了。”沥沥的嘴角沁着笑,那个眼睛里时常游离着悲伤和隐忍的倔强姑娘不见了,她此刻如一谭碧蓝的湖水,清澈见底,透亮无暇,眼里涌动着令人炫目的炽热光芒,好似有什么又在她的心里燃烧起来。
这种炽热的光芒,他在另一个人的眼中也时时见到,如此夺目。
“沥沥不求能重振两仪宫辉煌,只盼着能守在她的身边,护她平安周全,生死相依,便足够了。”
“她?”平安周全,生死相依?
他前不久也曾对一个人这样许诺过,保她平安顺遂,日日欢愉,绝不让她心有孤苦,愤懑难过,结果一转眼,就做了让她伤心的事。誓言这种东西,想要事事做到完美,真的很难。
静静地沉默了一会,箫褚白重新拿起书,随意翻了一两页,目光再不落在她的身上:“你本就是两仪宫人,今日能与家人团聚是好事,我没有阻拦的道理。我收留你,终是一时,你自己的人生自该有自己去选择。”
沥沥就知道箫褚白一定会成全她,一瞬间的释然让她禁不住露出了粲然一笑。心里面那块纠结了许久的疙瘩终于解开了,内心无比的畅快淋漓。这才是她真正要的答案。
“我的许诺不会变,无论何时,我依然是两仪宫的后盾,只要有需要,我必倾力相助。”
“历晴川代两仪宫诸人谢门主大恩。”
沥沥低下头将眼底的热流隐藏,再次深深地鞠躬行礼,再抬起头,长门沥沥就彻底隐退消失,只剩下了两仪宫护卫,历晴川。
她站起身,转身慢慢的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头。
那股潇洒随意的自如劲,还真是像极了某人。
就连狠心离去的背影都是一模一样。
箫褚白禁不住苍白一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好似失去了一块什么,再不完整。风轻轻地拂起书页,翻翻停停,眼睛没有什么焦点的望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眼中。
门口有微微的响动,箫褚白抬眉:“何事?”
韩柳七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本想将心里的疑虑说给箫褚白听,可看着箫褚白眉间凝重,少见的怅然失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那还是个是没有确定的疑问,且再确定了再说吧,伴随箫褚白多年,他知道此时的主人心情不佳。
一时间心生退意。
“无事。”说罢,又再次隐遁到了黑暗中。